我轻叹道:“傻丫头,你终究还是放不下他对不对?”
沐月哀笑道:“他伤害了哥哥,我恨他,可是他进入折家,受了多少苦多少罪,我全部都看在眼里。我并不怪他杀了我,因为那女人的确太狠了,用言语羞辱他就算了,差点活活的打死他,他怎么也是她的亲弟弟,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我知道虽然不能牵连别人,可是他那时候身心灵魂俱是怨恨,早就被仇恨给控制了神魂,根本就没有自己。也在那时候我才明白有时候亲人整起亲人来,原来比外人还要狠。”
我温柔而又怜惜的看着沐月,反过来握住她冰凉的双手,心疼道:“其实就算过了五百年,你也从未改变过。”我眼眶微红,柔声道:“被封印了五百年了,哥哥对不起你。”
她上前紧紧地抱住我,她的身躯娇小玲珑,凸凹有致,但是气息太冷太寒,如果不是我拥有修为之力,而且力量还不弱,恐怕一般人都会直接被冻僵,她身上的气息有点像我那魂界星空中的另一个魂体,不过没有他那样的极致和纯粹。
她好像想到了什么,急忙松开我,羞涩道:“对不起,哥哥,我抱着你肯定会冻坏你的。”
我笑了笑,柔声道:“没事,想抱就抱,你不是说哥哥是光明之子吗,所以哥哥不怕冷,正好还可以给你温暖与光明。”
她娇媚浅笑,依然是五百年前那个单纯而又真善的精灵般的女子。
然后我想到了慕幽香,其实从走进这片梅林,第一眼看到她我便想到了慕幽香,隐隐的我觉得慕幽香的消失与她有关系,我盯着她那双漆黑如墨玉般的大眼睛,柔声问道:“沐月,哥哥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哥哥?”
她微微躲避我的目光,幽怨道:“我知道哥哥你想问什么,你想问泠雪在哪里对不对?”
我尴尬一笑,柔声道:“她不是泠雪。”我转头看向那棵并蒂梅,轻叹道:“泠雪已经死了,和扶风一起死了,他们已经化为了这株并蒂梅。她是香儿,是慕幽香。”
沐月转身,看向那株并蒂莲,痴痴道:“其实,我知道,你和扶风哥哥不一样,你们并不能算是同一个人。”
我沉默片刻,轻轻道:“沐月,香儿对哥哥很重要,还给哥哥好吗?”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浅浅一笑,温柔而又忧伤,然后回过头去,轻轻走向那株并蒂梅,站在并蒂梅下,回过头来,看着我,苦涩道:“没错,是我让人将她带来的。”
我轻叹道:“当初,她并没有做错,不能怪她。”
她冷笑道:“她不是没有错,她错就错在不该让哥哥爱上她,她错就错在不该化成人跑去找哥哥。她是一株梅,就该好好的做一株梅,为什么要妄想做人,最终害人害己,如果她不出现,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苦笑道:“你也知道也许,只是也许,已经发生的再也无法改变了。”
她转身,抬头看着并蒂梅的枝桠,凄然一笑,道:“你说的对,发生的就再也无法改变了,所以,哥哥已经死了,泠雪也已经死了,流花也死了,只有我还这样孤单而可耻的活着。”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保持沉默。
她转身,看向我,轻笑道:“可惜你来晚了。”
我微愣,猛然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的那双漆黑的眼,压抑着恐惧和愤怒,颤抖道:“沐月,你告诉我,你不会伤害她对不对?”
她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敏感而又悲伤的笑容,淡淡道:“我已经喝了她的血,吞噬了她的魂。”她说完后,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一动不动,就像一幅被永远定格的画。
我的脑海瞬间一片空白,呆呆地看着她,这一刻,我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痛苦,亦或者是绝望,我只是呆呆地看着她,像个没有灵魂的人偶一样,一步一步没有自已的走向她,走到她的面前,我痴痴地问她:“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哀笑而讽刺道:“因为她抢走了我的哥哥,因为她害死了我的哥哥。”
我伸出双手,紧紧地抓着她的双肩,浑身都无法克制地剧烈颤抖着,张了张嘴巴,却就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轻轻道:“你很想杀了我是不是?”
我的身上猛然腾起一股白光,白光似在剧烈燃烧,燃烧成银色的烈焰,光明炙烈,如同太阳,从她那双漆黑的瞳仁里,我看到了我的样子,我看到我身上熊熊燃烧着的银色烈焰,我看到我的双眼变成了银色,里面有两朵银色火苗,疯狂摇曳着。
她被我紧抓着的柔弱双肩发出一阵嗤嗤嗤的灼烧声,有黑色烟雾从我的手指间不停的冒腾出来,很快就被我手上的银色烈焰焚烧成虚无。
她的脸色渐渐透明,表情却无丝毫变化,依然静静地看着我,就好像当初她选择面对太阳的时候一样,只要能感受到一点、感受到一次太阳的光明与温暖,即便是灰飞烟灭也义无反顾、无怨无悔。
在这一刻我就像当初的扶风一样,看到她这种眼神,瞬间就清醒过来,实在不忍下手杀她,有的只是一种莫名而深沉的难过和心疼。
一瞬间,我身上所有的火焰都熄灭了,同时也熄灭了我所有的愤怒和绝望,只剩下一片空洞和悲绝。
我无力地松开了她的肩膀,双手虚软地垂落下来,身上所有的力量都仿佛在瞬间被掏空了,连站都站不稳。
我笑了笑,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笑。
我只是笑了,是笑她,是笑我自己,还是笑这天地?
我缓缓地转身,便要离去。
应该离去了。
香儿已经死了,扶风也已经死了,这一切便都与我再无任何关系和瓜葛了。
前生的记忆纠缠着今生这幻世浮尘,伤人致死的不是那刀剑和阴谋,而是从岁月里走来的你以及这转世而来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