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停顿,我继续说道:“如果还有下次,你信不信我会打烂你的嘴巴,然后掐断你的脖子?”
见我一本正经,不似玩笑的僵冷模样,他忍不住猛地打了个哆嗦。
呼吸骤然急促,心跳也随之变快,脸色渐渐苍白,双眼里有莫名的恐惧翻滚。
“很好,谢谢你相信我的话。”我的声音很轻,轻柔而平淡。
然后我拿起了我的食物,转身径直离去。
偌大的KFC里,依旧寂静无声。
直到我开门走远,他都没有追出来。
我知道他不是傻子,是个聪明人,所以他相信我的话。
这世上,有很多人虽然鬼话连篇,靠着谎言过日子,但有些人的话,却是应该相信的。
比如我。
所以我觉得他很聪明。
聪明的人往往会过得好一些,也会活得久一些。
我杀过人,你信吗?
你们信吗?
我建议你们相信。
毕竟这世上有很多人是披着人皮的妖魔鬼怪,而我,或许就是其中一个。
我找了个相对阴凉也没人的地方,认认真真的吃完了我的午餐,然后一口气直接灌下了500毫升的怡宝矿泉水。
将剩下的垃圾扔进垃圾桶以后,我径直走向了香城百货的大门。
我还是决定了去找她。
我想要再去看看她,我想要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我梦中出现的那个她,我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
下雪了,并不密集,但每一朵都晶莹剔透,精致绝伦。
有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冒着风雪缓缓前行,我再一次悄然跟上了她。
经过数个辉煌壮丽或高雅别致的院落与殿堂,跟进了一处园林之中,那道身影随之消失在风雪之中,不见踪迹。
那是一处占地百亩的梅林,有数千株冬梅。
已是寒冬腊月,所有的梅花俱已盛放,红梅如海,花香涤荡,宛若仙境,身处其中,令人流连忘返。
一路赏梅,一路深入,然后我看到了一株梅树,它处于整个梅林的中心地带,显得特别的耀眼而孤傲。
满满当当一树胜雪白梅,每一朵都盛放到了极致,完美无瑕、芳香袭人。
我一时间,竟看呆了。
这株雪梅,好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来让自己盛开,盛开出了这天地间最美的一道风景,编织出了这天地间最美的一场梦幻,雕琢出了这天地间最美的一席盛宴。
只是孤单一株,却是独一无二,风华绝世,胜过了满园。
满园冬梅,只赏这一株,便足矣。
就在雪梅树下有一女子,正是我一路跟随着的女子。
一身白裙胜雪,容颜倾城绝世,气质超然飘逸,正静静地看着我,神色温柔,但充满了哀伤和落寞。
论长相和气质,她和我见过的那个女孩几乎一模一样,别无二致,不过一个略显成熟,一个略显稚嫩些而已,总之,都似那不染烟尘的飘飘谪仙。
她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似要告诉我什么。
但刚要开口,梅园中却突起狂风,携带着漫天风雪呼啸而来,卷起了满园的红梅,在梅园之中飘荡起舞,凌乱不绝,天地间就像下起了一场血雨。
当风雪停歇,红梅满地,入眼尽是说不出道不尽的凄艳和绝美。
然而,那株雪梅,连同着雪梅树下的年轻女子皆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片空洞和虚无。
似被漫天的风雪摧毁。
我呆愣了片刻,始终无法相信,遍寻梅园,却始终不见那一人一梅的踪迹,似乎从来就不存在过,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
我不禁怅然若失,然而那满地的红梅却突然动了起来,一片连接一片,凝化成了一柄血色长剑和她的模样。
紧握着三尺血剑的她,连头发和眼眸都是血红色的,似鲜血浸染而成,浑身上下透散着一股诡异而又邪魅的气息。
然后,她带着强烈的爱恨和悲哀将手中的三尺血剑刺向了我的心脏。
而我的双腿不知何时已被深埋在了雪中,根本就抽不出来,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柄三尺血剑直接贯穿了我的心脏。
因为太快,我根本就感觉不到任何痛楚。
有鲜红的血液自胸口汹涌而出,汩汩不绝。
我缓缓抬头,呆呆地看着她,看着她那双血雪眸之中的血色迅速退去,恢复了浓浓的哀伤和凄凉。
有血红色眼泪缓缓地沁出了她的眼眶,一滴滴垂落在我的脸上,冰凉刺骨。
我突然好难过,好想去摸摸她的脸,好像将她拥入怀中,好想对她说声对不起。
可是我已经没有了力气。
然后我笑了,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在我气绝的那一刻,梦骤然破灭,化为虚无,我猛然清醒过来。
心脏好痛。
痛入骨髓。
痛入灵魂。
好像真的被一柄利剑给生生地洞穿了似的。
我紧紧地捂住心脏,有些喘不过气来,于是张大嘴巴,像一条搁浅的鱼,急促而贪婪的呼吸着。
来来往往的行人看见我,都急忙退到远处,看着我指指点点,议论不休,好像我是什么可怕的病菌。
我毫不在意,片刻之后,才有所好转,心脏的痛渐渐隐退消散。
暗暗深呼吸,之前的症状不过是我太过专注之后的一场梦魇。
尽管已经梦见过无数次,尽管梦境每一次都几乎一模一样。
可每一次我还是会情不自禁、无法自控的沉沦其中,难以自拔。
这是个美丽至极而又邪性至极的梦,在我九岁那一天戴上了这张面具起,几乎夜夜纠缠着我,已经整整过去了六年,我依然没有弄明白,它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直到我遇到了她,我突然明白,我就是为了找到她,找到她之后,一切的谜团都会解开。
不知觉间,我已经爬上了六楼,隐隐有钢琴声传来,我侧耳凝听,然后寻音而去。
在角落里,有一间叫做幽兰的琴行,装修的极是雅致,透过宽大的落地窗,我的目光立即便被琴房里那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给吸引住了。
她坐在一架珍珠白色扇形雅马哈钢琴前,正在弹奏钢琴王子理查德·克莱德曼的名曲《星空》,神情十分专注而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