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裴寂猛地抬头,眼里满满都是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震惊。
薛婉脸上还是温暖的笑意,“阿寂,其实你与林姑娘认识在先,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甚至如果你不说,我一直以为我们都是兄妹之情,同门之谊。”
裴寂冷冷打断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阿寂,我想说我们虽然认识多年,但并不了解真实的彼此,我或许只是你年少时的一个情感寄托,这个人可以是我,也可以是别人。”
“或许你喜欢我,只是一种没有得到的执念。”
“林姑娘真是一个极好的女子,你应该珍惜她。”
裴寂全程冷着脸,看着薛婉苦口婆心的剖析自己对她的喜欢,心里仿佛有股愤怒在不断酝酿,他再也听不下去了。
“够了,”薛婉错愕看着裴寂,这是他第一次对她发这么大的火,“我喜欢你,没有强求你一定要喜欢我,可是你至少不应该否定我对你的喜欢。”
“在你眼中,我是什么?一个可以被随时交换的货物,还是一个急于甩出手的累赘,难道随便一个女子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喜欢她吗?”裴寂被气得又剧烈咳嗽了起来,薛婉坐在一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砰”的一声,门被人从外面重重推开,门框重重撞击在墙壁上,屋里的两人定定看着站在门口的林安。
“薛婉,你若没事可以走了,我与裴寂有话要说。”薛婉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退出房间关上门,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林安捏紧拳头,任由尖利的指甲刺破手心的皮肉,一个上前拽起裴寂的衣领把他拎起来,质问道:“你一直都知道我喜欢你?”
“是。”
“什么时候?”
裴寂不明白这种问题有什么好纠结的,可还是回答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有察觉到,我深爱阿婉,自然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眼神。”
林安只觉得讽刺,她一把甩开裴寂,将桌上的东西一扫而空,指着裴寂的鼻子仿佛不认识面前的人。
“你第一次就知道我喜欢你,却任由我在你身边小心讨好;你知道我喜欢你,可还是带我去见薛婉来证明你可笑的存在感,你知道我喜欢你,可你不拒绝也不挑明。”
“你说我把你当跳梁小丑,裴寂,不如你来说,现在谁把谁当跳跳梁小丑。”
林安此时也不管裴寂是个刚刚病愈的伤患,拽着他的衣领抵在门框上,拳头一圈一圈打在裴寂胸口。
裴寂喊着停下,见林安根本不听,忍无可忍直接将林安反压在墙壁上,双手包裹着林安的双手,身体紧贴这林安的身体,林安整个被裴寂的身影笼罩在了墙角,更加奋力挣扎了起来。
“够了,你觉得我要如何挑明,如何拒绝才合适,如果这么在意,当初我让你走时,你为什么不走?”说到这里裴寂嘴角扬起一个讽刺的笑容,“就这么喜欢我?”
林安一头撞在裴寂的下巴上,终于挣脱开裴寂的束缚,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心情,看着面前这个和她一样愤怒的男人,心底突然生出了一点深深的疲倦。
“我真为曾经喜欢过你而感到恶心,你好自为之,我们再也不见。”
可刚转身又被裴寂拽住了手,裴寂心里突然有点心慌,“曾经喜欢过?以后不继续喜欢了吗?”
林安心中仿佛听到了一个比太阳从西边升起还可笑的笑话,反问道:“你需要我继续喜欢你吗?”
林安看他紧抿着唇,想来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继续嘲讽的问道:“你能放下薛婉吗?”
随后一把拉开紧闭的房门,走了出去,正在这时林安终于听到了熟悉的系统音,她从来没有那一次这么渴望逃离攻略对象的世界。
房中裴寂颓废得瘫坐在凳子上,双手支撑着沉重的头颅,他果然还是把一切都搞砸了。
第一天,他没有等来林安。
第二天,他也没有等来林安。
第三天,也没有,他正要起身去看看林安,却发现食肆已经关了,裴寂推门进去一看,屋子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留下,仿佛林安这个人从来不曾存在一般。
一晃又是十年过去了,裴寂终于从偏远乡镇重新调回了京城,正逢当今圣上下定决心拔除外戚这颗毒瘤,又重新启用裴寂,裴寂一下子连升三级,成了内阁大臣中最年轻的一位。
只是他这次升迁之后,行事风格与之前大不相同,一改之前犹豫内敛的性情,手段心狠手辣为达结果不择手段,朝中其他官员怨声载道,但圣上在朝堂上反而越发器重裴寂,文武百官奈何不得他,便只得躲着他走。
朝中,只有子路还能与他说上几句话,而如今他连最后一个朋友都要失去了。
“做的好,这次京官霸占良田一事,你做的很好啊,”当今圣上身着龙袍端坐在龙椅上,一边抚须,一边面带微笑的看着裴寂递上去的奏折。
“只是,我看上面还有赵子路父亲的名字,一人犯罪父子连坐,这赵子路父亲是你的上级,赵子路与你又是多年好友,裴大人,果然铁面无私。”
本来端坐在椅子上的裴寂一听这话,连忙起身跪在一旁正色道:“臣所做一切,都是以律法为据,绝无私心,还望圣上明察。”
见圣上还是不说话,裴寂又继续道:“若陛下不信臣所言,臣愿现在请辞,求陛下成全。”说完跪倒在地上。
见他这么说,龙椅上的人连忙扶起裴寂,面上重新换了一副欣慰的表情,又封赏了裴寂好些东西才让他离宫。
眼见裴寂离开了御书房,当今圣上那副欣慰和煦的表情一下子收了起来,眼带嘲讽的扫了眼裴寂的奏折,一扬手扔到了火炉中,任由火焰将奏折烧成一堆灰烬。
十年前,裴寂离宫前他特意召见裴寂,承诺只要他安心做一孤臣,待时机成熟便召他回京,给予重用。这十年来裴寂安分守己,但凡在朝堂上的官员就没有不被裴寂得罪过的。
但日子长了,他知道的事情越来越多,龙椅上的人不可避免的对他起了防心,若他对子路及其父亲处置的不够狠,会怀疑他有拉拢朝臣的嫌疑,若他处置够狠,又会觉得他野心太大,恨不得官越做越高。
不管怎么选,都是错。
为今之计,唯有宁愿冒着被圣上责罚处置不当的罪过,也不可以求情,否则不仅救不了子路,只怕下一个要处置的就是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