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闻言,一时语塞。
因为赵源溪所说的就是当下的现状。自己虽然在北都混个闲职,看似轻松惬意,但内心还是向往长安的朝堂,希望有一天得到天子的征召,出将入相,以毕生所学,报效君王。
至于赵源溪则更为可惜,堂堂状元郎,一纸诏书就贬到了一个北疆小县,一待就是十年,不仅召回无望,如今连糊口的俸禄都没了。最可气的是,还要屈居于同期进士最后一名的刺史吴忠之下,只因为人家的靠山是权势滔天的丞相韩邈,当今皇后的父亲,荣耀不已的国丈大人。
或许,这世道原本就是不公平的吧?那么,张公子的父亲以不入流的长安小吏致仕,又有什么好惋惜的呢?
想到这里,张远似是看透一切一般,长舒了一口气。
“张兄莫要泄气。虽说世间之事,常有不平,然只要坚定意志,奋斗不懈,总能有个结果。至于结果如何,或许非人力所能掌控,只要问心无愧便好。”赵源溪似是看出张远颇有气馁之状,于是出言安慰道。
“老弟勿忧,我也算经历了一些风浪,早就看透这官场和世道,不然也不会躲在这太原府安享清闲。只是偶尔独处时,总想着有朝一日跪迎圣旨,召我入京辅佐君王,涤荡世间污浊,开创太平盛世。”张远回道。
“张兄志存高远,我愿与君互勉。”赵源溪拱手说道。
“互勉。”张远拱手回道。
“明日我便返回阳曲了,张兄可有什么话要带给张公子或是孔小姐?”赵源溪问道。
“上次相遇匆匆,没能多多叙话。下次他们来太原,一定要知会一声,届时我一定好生招待,尽一下地主之谊。”张远回道。
“张兄又准备搭进去半个月的俸禄?”赵源溪笑着说道。
“区区半个月的俸禄而已,不在话下。况且钱财本就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留着何用?莫如招待友人,饮酒谈天,岂不逍遥?”张远回道。
“话是不错。不过张兄目下虽是孤身一人,保不齐将来会有佳人相伴,届时囊中羞涩,如何撑起养家重任呢?还是存些钱为好。”赵源溪劝道。
“老弟所言,有些道理。不过我自在惯了,今日不想明日事。待将来有了妻室,自然会收敛一些,便是想要逍遥也不成了。不如趁现在孤身一人,能多逍遥便多逍遥一日。”张远回道。
“既如此,我就不再相劝了。况且人生在世,短短数十年,中间各种风浪险阻,已是苦多乐少了。更有我等这般怀才不遇、境况不佳之人,何不活得舒坦一些呢?”赵源溪叹道。
“老弟能有这般感悟,便是活得通透了。什么功名利禄、翩翩佳人,都抵不过一位知己、一壶浊酒、一盘白面甚至是一杯清茶。”张远回道。
二人在亭中闲聊,不觉间已是日近正午,二人都有些饿了。所幸车夫算着时辰,趁着二人谈话之际,已按照张远先前的吩咐,在附近的饭馆打包了饭菜,这会儿已然送到了岸边,专等张远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