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县衙里闹鬼,秦邺脸都没顾上洗就往县衙里跑。他倒不是担心柳韩山,而是想见见传说中的鬼长啥样。
刚进后院儿,就瞧见南锦衣与柳韩山亲昵地靠在一起。他是个知分寸的人,嘴里默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就把自个儿眼睛给捂住了。转身时不小心撞到墙上,发出“砰!”地一声。
等他回过头时发现南锦衣与柳韩山都在看他。
“大人,南姑娘,我……我啥都没看见。”秦邺说着又去捂眼,手指碰到额上被撞出来的那个大包,发出“呲”地一声。
不是大包怎么了,而是他疼了。
“我与你们家大人没什么。”南锦衣干脆利索地从窗户上跳下。
“我信,我绝对信,姑娘不可能与我们家大人有什么。”秦邺嘴上敷衍,心里想得却是:“这姑娘家脸皮就是薄,看我们家大人,连解释都不解释直接默认了。”
“我走了,小草爹的事儿你还是要去查一查的。”南锦衣握着赤红伞:“若真是那几个孩子所为,柳大人应该想办法惩戒。若任由他们遮掩过去,待他们长大之后,必将成为安平县的一大祸患。”
“我会去查的。”柳韩山点头,“那个樱花草——”
“我会交代小猫去办的,你若有兴趣到时候通知你。”南锦衣说着飞身一跃上了对面屋脊,“我有事情要做,这几日都不会待在百草堂,药膳的事情,你自己想办法处理。”
目送着南锦衣离去,秦邺三步并做两步,快速跑到柳韩山跟前,问:“大人,你们说的那个樱花草是什么?还有,小草爹又是怎么回事儿?还有还有,听说咱们县衙里闹鬼了,鬼呢?长什么样子?是不是像传说中的那样青面獠牙,特别恐怖。”
“你来县衙是问这个?”柳韩山掩窗:“那个人还好吗?”
“大人是问那个乞丐吧?”秦邺绕到门口:“我去他家老宅看过,已经被卖给别人了,就算买回来也不是当初的样子。他不愿意回家,只愿意在城隍庙待着。大人给的银子,我也尽数转交,可他随手就送给了别人。他说了,除了毒药他什么都不要。大人,这人固执,我怕是说服不了。”
“不是固执,是了无生趣。”柳韩山拿起官印:“一个文官居然把一个武将折腾成这样,真不知是南陈之福,还是南陈之祸。罢了,你这几日好生照看他。毒药的事情,我会去找锦衣问的。”
“大人刚说什么?”秦邺掏着耳朵:“属下没听错的话,您说的是锦衣姑娘。”
“你听错了,我说的是南姑娘。”
“是南姑娘吗?”秦邺掰着手指:“可我听见的明明是两个字啊。”
“秦邺!”柳韩山将官印放在桌上:“你很闲吗?手上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不闲,属下难能闲呢?属下有好多事儿要办呢,比如张婶子家的狗把李婶子家的鸡给吃了,李婶子让张婶子赔她一只一模一样的鸡,连斤两都不能差。张婶子让李婶子赔她家的狗,理由是她家的狗在吃过张婶子家的鸡后暴毙了。这还没完,街上卖狗肉的王四找我做主,说他要告张婶子和李婶子,说是张婶子家的狗把李婶子家的鸡给吃了,然后张婶子家的狗中毒身亡。可张婶子不知道,愣是把这只狗卖给了他。他把狗剁吧剁吧,卖给了附近专门做狗肉的小餐馆儿,结果在餐馆里吃过狗肉的客人全都病了,眼下已有二十人之多。属下忙了两天,还没把这案子给审清楚。”
“这狗会吃鸡吗?”
“这狗呢不吃活鸡,吃死鸡。”秦邺道:“属下打听过了,那狗吃的是一只炖熟的鸡。”
“既是炖熟的鸡,为何会被别人家的狗给吃了?”
“大人问得好,属下也是这么问的,可李婶子说是张婶子家的狗跑到他们家厨房去的。”
“你去过他们家厨房吗?”柳韩山继续问。
“去过,就是普通的小厨房。”
“狗能进去吗?”
“关着门的话不能,因为那厨房有门槛,且门槛不低,人过需要迈腿,这狗嘛,只能跳过去。”秦邺做了个跳跃的动作:“还有,他们家案板和灶台都挺高的,若是将东西放在上面,一般的狗是够不着的。”
“既有质疑为何不问?”柳韩山拧眉:“这事儿另有蹊跷。”
“问了,属下问了。”秦邺愁道:“问题就在这里,人李婶子说刚炖好的鸡烫手,就连鸡带锅放在了地上。这南陈没有任何一条规定,说是不能把东西放在地上的。李家没有豢养那些猫猫狗狗,平时也会把吃食放在地上,若不是张婶子家的狗闯进来,他们家的鸡压根儿不会丢。”
“是一整只鸡吗?”
“不是,是一个鸡腿。”秦邺道:“李婶子说剩下的那些他们吃了,并否认餐馆出事儿跟他们家的鸡有关。她说她跟她的家人都好好的,足以证明那些鸡肉是没事儿的,张婶子家的狗中毒,是另有原由,让那些人去找张婶子算账。”
“是那个李婶子在说谎。”柳韩山肯定道:“狗都咬到鸡腿了,还会把那些吃剩下的鸡还给他们?就算还了,他们会吃吗?”
“那真相是……”秦邺思考着:“他们把剩下的鸡肉埋起来了?”
“不是把鸡埋起来,而是把吃剩下的鸡骨头埋起来。”柳韩山道:“寻常人家不舍得大肆浪费,他们炖鸡是真的,吃肉是真的,只不过被狗调走是假的。张婶子家的狗叼走的不一定是完整的鸡腿,而是一根被撒了药的鸡骨头。”
“目的呢?张李两家是邻居,平日里关系还可以,李婶子不至于用一根鸡骨头去害张婶子家的狗。这让张婶子知道了还有消停日子可过吗?”
“他们两家一定有矛盾,且是那种不便于让外人知道的小矛盾。说出来丢人,不说又觉得憋屈。李婶子没想把事情闹大,她的目标是那只狗,目的是给张家添堵,让张家人心里难受。她没想到张家会把狗给卖了,更没想到那只狗会让那么多人中毒。眼见着祸是越闯越大,她只能尽力遮掩,把自己跟那件事撇干净了。”
“证据呢?”秦邺挠着头问:“这鸡跟鸡骨头都没了,就算大人说的全对,没有证据也就没有办法指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