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卸岭力士下得山来,天色已然大亮,罗辛绝吩咐手下们在偏僻处休整,取了山涧中的清水,点火煮饭,享用早餐。
如今的年月,时局动乱,地方不安,常有盗匪出没,不乏强人剪径,一般百姓哪敢入深山上老林?就连龙门这样的地方,也是鲜有旅客涉足,所以众卸岭力士虽是盗墓贼,却也敢在光天化日里行动,并不怕遇到什么人,真要是遇到了,敢多管他们的闲事,就杀了了账!
这也是卸岭力士一派盗墓贼与摸金校尉一派盗墓贼极大的不同——摸金校尉基本上都是以家族为单位,三三两两成组,昼伏夜出,秘密行事,盗墓的时候取巧而不用蛮力;卸岭力士则是以乌合之众为单位,动辄出动数十人,浩浩荡荡,啸聚山林,盗掘文物大多依仗蛮力。
蒋波凌看着他们大吃大喝,瞧着自己五花大绑,又想起来灵鸽惨死的情状,登时又破口大骂起来!
他嘴臭舌毒,对众卸岭力士极尽难听之言辞,骂了几百句,都没有一句重样的,弄得众力士无不忿恚,就连罗辛绝都吃下不去饭了,有好几次忍不住想弄死他!
但罗辛绝做事向来谨慎小心,一想到曹家三口本领尽皆不低,却全部折在陈天默手里,便十分不安,所以还是忍住了弄死蒋波凌的念头,好留个筹码,以便于真的不敌陈天默时,还有转圜的空间。
他吩咐手下,脱了双臭袜子,塞进蒋波凌的嘴里,一时间,清净许多。
蒋波凌差点被熏晕过去,又几乎气死,悲愤之余,深深的懊悔自己不该嘴臭,现在,是真的嘴臭了。
等众卸岭力吃饱喝足之后,罗辛绝便命令继续行路。
他们一路途径西山壁崖,东山崖壁,所遇洞窟不知凡几,其中有北魏建造的,有唐朝建造的,如古阳洞、宾阳中洞、莲花洞、皇甫公窟、魏字洞、普泰洞、火烧洞、慈香窑、大卢舍那像龛、摩崖三佛龛、万佛洞等等,令人目不暇接。
众佛像造型各异,风格迥然,如金刚咄咄逼人,天王英武雄健,菩萨慈悲和蔼,佛陀端庄肃穆……总之,无不是鬼斧神工,栩栩如生!
尤其是那大卢舍那像龛里的主佛,高达六丈,只是佛头就有一丈多高,佛耳也有六七尺长,据称是武则天命匠人根据自己的面容所雕刻,史称:“实赖我皇,图兹丽质!”
那佛像头顶波状发纹,面带神秘微笑,脸颊丰满圆润,双眉弯如新月,一双秀目微垂,似在凝视下界众生,令人望之敬而不畏,心中油然而生出一股膜拜的念头。
此外,古阳洞中的释迦牟尼佛像,据说是根据北魏孝文帝的模样雕刻的,可见,依据帝容造佛像,早有先例……
这一路看下来,别说众卸岭力士啧啧称赞了,就连蒋波凌也看的心潮澎湃,一股民族自豪自胸中喷涌而出,他暗暗忖道:“难怪大哥要下大力气保护国家文物,真是大中华无价之瑰宝也!该杀的盗墓贼,真敢破坏盗凿这些,我就是拼着一死,也要叫他们知道我护宝的决心!”
忽听一名卸岭力士说道:“绝爷,你瞧瞧这些佛像雕刻在山壁之上,才叫好看啊!怀履光却非要让咱们把它们的脑袋凿下来,再带去外国,那又有什么看头?”
另一名卸岭力士说道:“要么说洋人是鬼子呢,鬼子的心思能跟咱们正常人一样吗?”
又有一名卸岭力士笑道:“你们没瞧见吗,有的佛像好几丈高,整个凿下来,得花费多少工夫?而且就算凿下来了,运得走吗?带得出国吗?所以,凿个头,看着意思意思就得了!那身子还不都大差不差?”
罗辛绝道:“你们管那么许多干什么?只要他们肯给钱,我们就能干。”
独眼的络腮胡问道:“大哥,小弟方才就想问了,这家伙不是说怀履光已经死在陈天默手上了吗?咱们却还来凿这些佛头,到时候卖给谁呢?”
罗辛绝冷笑道:“只有怀履光对这些玩意儿感兴趣吗?感兴趣的多了去了,鬼子们都喜欢这玩意儿!死了一个怀履光,东洋西洋还有无数个怀履光呢,卖给他们谁不是卖呢?”
“绝爷说得对!”有卸岭力士附和道:“当初英法鬼子跟前朝干仗的时候,不就都喜欢抢夺文物古董嘛,他们就好这口!”
“庚子事变那次,也是一样嘛!”
另有卸岭力士提议道:“绝爷,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咱们就不必非得紧着看经寺洞窟里的石像凿吧?这西山岩壁、东山岩壁,可是有近百处的洞窟呢,凿哪里不是凿呢?”
罗辛绝说道:“你们也不想想,当初怀履光为什么会让咱们凿看经寺的石像?那肯定是因为看经寺里的石像特殊啊,他们就喜欢那样式的,咱们凿下来必定好卖!至于其余的洞窟,等有其余的人感兴趣了,求上门了,咱们再去凿也不迟嘛。这就叫留得石窟在,不怕没处凿!东山西山这么多洞窟,这么多石像,可都是咱们的财库啊!”
“哈哈哈~~~”众卸岭力士爆发出一阵大笑,对罗辛绝的马屁声也是此起彼伏,一个个,都显得兴奋极了。
蒋波凌听得既难受又愤怒更觉可悲可叹,他忍不住想要爆粗口,可惜,臭袜子还在,有口难开。
好不容易到了看经寺的洞窟之下,已经是午后了。
罗辛绝吩咐道:“老二,你带人先进洞窟里去看看情况,若是有人,便赶出来,不是路的,直接弄死!其余的兄弟就地烧火做饭,咱们吃饱喝足了再动手!”
“是!”
络腮胡招呼了几个人,便往洞里去。
蒋波凌饿得前胸贴后背,也渴的喉咙里发焦,暗暗骂道:“吃吃吃,就知道吃,噎死你们一群狗汉奸!”又想道:“也不知道圆禄、道真那俩贼秃走了没有,要是没走,就在看经寺洞窟里,两下里遇上了,打一仗,狗咬狗一地毛,那才叫好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