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字便使得石海卿的身份被确信无疑,围观众人在激动的同时,也都无比羡慕陈天默!新店刚开张,就收到了两份厚礼,乾朝三层剔彩漆盒和海卿墨宝,这是什么好财运啊!
万大鹏又是嫉妒,又是懊悔,心想:“我怎么就没有认出他是石海卿呢?白白错过了一个索要题字的机会!”
但大丈夫能屈能伸,现在巴结也不晚,万大鹏冲着石海卿纳首便拜:“海卿先生,晚辈是中州省古董行会的会长万大鹏,方才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您老人家的真身,还望恕罪啊!”
石海卿淡淡说道:“故国不堪,山河破碎,自大清覆灭之后,石某便已经看破了红尘,成了一介出世的飘零之人,所以号曰残梦。万会长认不出我,也属情理之中,何罪之有?”
“多谢海卿先生体谅!”万大鹏顺杆爬道:“晚辈的万宝斋也在这条街上,而且临湖,上下三层,环境极好,还收藏了不少好东西!斗胆请海卿先生移步,屈尊到晚辈的店里指点一二。”
“不必了。”石海卿道:“我是来恭贺天默小友开张大吉的,怎么能去别的店呢?”
吴朝阳在旁边得意的一笑:“就是!你万老板的楼再高,景再好,宝再多,可人不行也是白搭,海卿先生就喜欢我们陈老板,就乐意待在天心阁。”
陈天默笑道:“吴掌柜,说实话多伤人啊,下次注意点。”
吴朝阳嬉笑道:“是老板,我下次一定注意!”
万大鹏被挤兑的老脸通红,恼羞成怒,暗骂道:“石海卿这老东西给脸不要脸,当自己是谁呢?什么狗屁收藏皇帝,你的时代早过去了!”当即说道:“既然海卿先生不想去,那就算了。正好,我们跟陈老板之间的事情还没有了结呢,也走不开,海卿先生就在这里瞧热闹吧。”
石海卿皱眉道:“你们与天默小友之间是有什么矛盾吗?”
“没有,当然没有。”万大鹏冷笑道:“我们跟海卿先生一样,也是为了恭贺陈老板开张大吉的。这不,我们都精心准备了礼物,只可惜陈老板忙得很,一直没有正眼相待呢!”
陈天默道:“来就来吧,还带什么礼物,多不好意思啊,你说你们带了礼物,让那些空手来的,光顾着看热闹的老板们怎么办?”
“哈哈~~”
周围一阵哄笑,还有人起哄道:“陈老板,热闹不白看,待会儿就把礼物给你补上!”
陈天默笑了笑,说道:“吴掌柜,赶紧都收了吧,别把会长、副会长、会董大人们给累着啦。”
“中!”
吴朝阳应了一声,便朝刘胜等人走去,一边伸手索要礼物,一边陪着笑脸致意:“多谢多谢。”
“且慢!”
万大鹏没想到陈天默这么厚脸皮,说收就收,连忙劝阻道:“这礼物也不是白送的!”
“真是奇了个大怪!”
陈天默讥讽道:“第一次听说送礼不是白送的,怎么,还要天心阁给你打个收条吗?”
人群中又是一阵哄笑。
万大鹏忍着怒气说道:“陈天默,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只要你能一一说出我们手上这些东西的底细,我们便白送给你!如果说不出来,或者是说错了,那就得随我们报价,你按我们的报价买下来!怎么样,敢不敢?!”
陈天默道:“凭什么听你的安排?”
万大鹏道:“你少扯别的,就说敢不敢吧!”
齐玉燕忍不住说道:“你们这是送礼吗?你们这分明是刁难人的!就算是天默都说出来了,也都说对了,你们不认账,怎么办?”
万大鹏道:“放心吧小丫头,有这么多同行的高人盯着呢,又有海卿先生在场,谁敢弄虚作假不认账呢?”
齐玉燕道:“可如果天默鉴定不出来,你们随便报价让他买也不公平!难道你们报价十万块大洋,天默也要买吗?”
万大鹏嘿然道:“买不起,我们也不勉强他,只是这天心阁,呵呵~~以后恐怕就无法在这条街上立足了。”
他这番话说出来,围观众人立刻议论纷纷:
“万会长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是啊,谁能保证自己都不走眼呢?”
“就算是鉴宝大家,也不过是精于某一项,或铜器,或玉器,或瓷器,或漆器,或字画,或经卷……绝没有人能做到每一项都精通!”
“我看这陈老板,大概也就精通漆器,会长、副会长、会董们拿的东西,可都不一样呢。”
“而且只给了一炷香的时间,只怕连一样东西都很难鉴定出来啊。”
“……”
石海卿也皱眉说道:“万会长此举,是否有点过分了?”
“海卿先生觉得过分吗?嘿嘿~~”
万大鹏指着陈天默道:“对于一般人可能是过分了点,但是陈天默陈老板可号称自己是猛龙过江啊!怎么,现在不猛了?没关系没关系,陈老板啊,看在海卿先生的面子上,我们古董行会允许你认怂,但以后就别吹自己是什么猛龙了,了不起,是个恶心人的臭虫!”
“哈哈哈~~~”
古董行会的一众高层纷纷大声嘲笑。
陈天默叹了口气,道:“做人可真难啊,总是要逼我。成吧,反正我这个人也贪财的很,万大鹏,你说的条件我答应了。”
万大鹏目光一亮:“你不后悔?”
陈天默道:“别废话了。”
万大鹏道:“好,就喜欢你这快人快语!从现在开始点香!”
“用不了那么长时间。”
陈天默直接走到刘胜跟前,皱眉说道:“举高高嘛刘副会长,长这么矮,还拿那么低,难道要我蹲下来看?”
“你——”
刘胜忍气吞声,把手里的碑文拓本高高举起。
陈天默当即开启慧眼凝视!
慧眼相神,此神为精气神,是神采,是神情,是神韵。
但凡大家名人的字画碑刻,无不神韵非常,富有精气,哪怕是拓本,也会沾染上原作的一丝神韵,沾染的越多,越说明拓本珍贵。
陈天默细看之下,发现这拓本虽有神韵,却略显薄弱,而且分散,说明此本绝非初拓,也不是什么孤本,勉强可算的上是个珍本。
再用鼻相万嗅之术一闻,大约已经可以断定那纸张的年代约莫在百余年间,那是乾隆朝的。
于是陈天默说道:“此碑行文方严高古,宽舒茂密,朴厚中又有雄秀之气,显见是传世汉碑,而且是《张迁碑》,前清孙承泽的《庚子销夏记》以及阮元的《山左金石志》,还有王壮弘的《增补校碑随笔》等书,都录有此碑的碑文。”
刘胜点了点头:“不错,是《张迁碑》的拓本,但看出这一点不难,我相信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能看得出来。关键是你得看出这拓本是哪朝哪代的,是出土初拓,还是绝世孤本,还是传世珍本?”
陈天默“呵呵”一笑,道:“《张迁碑》出土于明朝初年,保存到现在的好拓本并不多,最好的当然要数明初的出土初拓,至少不缺字。到了明正德年间,碑文已经残缺五字;到了清乾隆年间,碑文中的‘東’字缺半,‘潤’字的‘水’旁只剩当中一点,‘色’字也缺失大半;到了光绪十八年,原碑更是毁于大火!有人把残碑重新剔刻,但是已经神韵全非了……你这拓本既有‘東裏潤色’四字,又各显缺损,是乾隆年间的无疑,上面的名人印章也不少,算是珍本吧。”
说完,陈天默不等刘胜言语,便直接从他手中拿走了拓本,转身递给吴朝阳,道:“收了。一百多块大洋还是值得。”
刘胜惊愕道:“你——”
陈天默道:“怎么,我说错了吗?”
刘胜懊悔无比的“哼”了一声,肉疼不已。
陈天默又走到肖东跟前,看了看他手里的达摩像,说道:“德化窑的白瓷,可惜不是明朝的。嗯,前清嘉庆年间出的吧,个头也太小,不足一尺,勉强能值个九十块钱吧。”说完也不等肖东回话,直接拿走,交给吴朝阳:“收了。”
“哎!”
“杨会董这压手杯,是景德镇御厂官窑出的,各色釉齐全,审美庸俗,一看就是乾隆朝的玩意儿,八十块大洋了不起了。吴掌柜,收!”
“哎哎!”
“文会董的漆盒摔坏了,但也算是件玩意儿,咸丰朝的宫廷用品,透着衰败相,不大气,修一修补一补,能卖个十块二十块。吴掌柜,搓起来吧。”
“哎哎哎!”
“要说就属申会董这玩意儿最不是玩意儿了,独山玉,品相一般,还是当代匠人的手笔,雕工也够呛,撑死十块大洋。吴掌柜,收!”
“哎哎哎哎!”
陈天默一边说,一边从人家手里薅东西,薅了之后就递给吴朝阳,吴朝阳笑得合不拢嘴,却快拿不住了,齐玉燕看见,赶紧上前帮忙。
那些个副会长、会董们个个干瞪眼,却没有一个出言反驳的,显然是陈天默都说对了!
围观众人已看的是目瞪口呆!
这鉴宝能力,无怪乎人家海卿先生夸呢,真是超神了!
“万会长,你的宝贝呢?”
陈天默收割完了副会长和会董们的宝贝之后,走到了万大鹏跟前,冷笑道:“不会只有你是空着手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