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面迎着自己【副本】的视线，伯爵那张覆盖着银质面具的脸上挂起一个微笑。
是的。
这就是伯爵想要知道的答案。
琉璃镜之园能够复制出一个新的个体，而且这项能力似乎相当诡异、某种程度上还凌驾于诸神游戏之上。
毕竟它甚至连初始技能都能够复制！
然而它提取出来的只是记忆，记忆里没有的东西、无论怎样都找不到。
然而伯爵想要找的，就是他的记忆！
他很清楚的记得自己前世打开黑盒子的那个瞬间。
在那一刻他并非什么都没有看到。
在盒子里的微光泛滥之时，伯爵似乎隐隐约约看到在光芒后面、有什么影子正在闪烁。
那个影子摇曳、就像是在说些什么一样，但很遗憾、当时的伯爵已经几乎快要晕过去，根本听不清其中的话语。
不过，他本人虽然听不清、但他的“记忆”却会记录下来。
人在昏迷之前看到的东西同样会记录下来，只不过不一定能够想得起来。因为这种记忆是深埋在脑海之中的，不采用特殊方法根本没有办法回忆。
而且黑盒子里的记忆很明显还相当特殊——那是涉及东方神的奥秘，位格相当高。
这也就让伯爵利用心理暗示的方法成为了泡影。
不过现在，他想要利用的并非是暗示这种低端的东西。
【琉璃镜之园】的规则诡异至极，那么或许就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和东方神的位格抗衡。不一定要压过，至少能够减弱一丝、让伯爵可以看到更多的东西就足够了。
所以他在进入游戏的一开始，就把自己的【真名】给交了出去。
这种手段颇为危险，大概除了伯爵之外没什么人敢用。
但他并不害怕。
因为在他交出真名的时候，那个【凝结失败的神性】仍旧被他捏在手里。
一旦情况有什么不对劲的、伯爵就会第一时间将这玩意儿吞服，然后获得“不可言说”的特性，让镜子里的副本无法再利用自己的真名！
因为当神性吞服下去的那一刻，伯爵的真名就已经不再仅仅是“沐青”，而是某种更加宏大、近似于神祇的东西！
这也让他接下来想要做的事情可以万无一失的完成。
但是现在看来，神性暂时不需要使用就足够伯爵打造出一个和二十年后的自己别无二致的副本。
将副本沐青按在椅子上，伯爵双手搭放在副本的肩膀上：“放轻松。”
他的声音平静而悠扬：“你只需要回忆，将曾经的那些全部告诉我。然后我就能给你带来救赎与平静，让你的灵魂安息在彼岸之后……”
听着伯爵的话语，副本沐青忍不住闭上眼睛。
他颓废地靠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像是提不起来一丝力气一般，只有那宛如梦呓一般的声音回荡在两人的耳边：“救赎……平静……”
“你是谁？”副本沐青似乎想要睁开眼睛，“不，我知道你是谁，你是‘蒙哥马利伯爵’，这个名字我很熟悉。但我为什么这么熟悉？”
“等等，我是谁……？我是沐青，但我真的是沐青吗？”
副本沐青挣扎着，似乎是要从某个幻梦之中挣脱而出：“我……我又是谁？我是什么？这……这不对劲！”
看着身体隐隐开始抽搐的副本沐青，伯爵忍不住微微蹙眉。
“复制的时候出了问题，还是琉璃镜之园的法则没我想的那么特殊？”
双手按住副本沐青的脑袋，伯爵低声自语：“看起来精神状态和记忆似乎有些问题，或许是因为我心理暗示下达得还不够强烈，重生之后的记忆仍旧有所残留……”
看起来没办法了。
必须要通过那些强烈的、极具情绪冲击力的事件，来稳固这个副本的精神状态与记忆了。
这个副本暂时还不能死。
至少现在，他还不能彻底崩溃停摆！
深吸一口气，伯爵收回手。
“冷静一点，”他说道，“想起来你的名字。”
“你叫‘沐青’，是一个玩家。你的父母在你很早的时候就离开了人世，因此童年的你非常孤僻，直到长大以后才好一点、但仍旧木讷。”
“在初始游戏的时候，你因为太过害怕、而损失了展现自己的机会，最后在别西卜的粪山之上被蝇群生生撕扯至死、回到诸神游戏里获得了一个‘向导’的技能。”
“之后在【继承者们】，你和你的队友勉强扶持了一个帝子上位，在即将被魔合罗杀死之前、依靠昔日的至尊残影姑且获得了游戏胜利……”
“第三场游戏【欺诈者学园】，那是你最不愿意回忆的黑历史……”
说到这里伯爵的脸色有些黑。
但他最后还是咳嗽了一声，接着说道：“在第四场游戏之后，你加入了‘明岩’公会，成为了公会的一员。但在接连攻略了几场之后，到了第八场游戏，除了你以外的工会成员都死了，而你看到了此生绝无仅有的宏大存在，那是无可言说的至上者……”
“然后，在第十四场游戏的时候，你在生死关头找到了某个东西。那是一个黑盒子，盒子的装饰你非常熟悉——那是你在第八场游戏时候曾经看到过的类似花纹。”
“将这个花纹填充进去以后，你打开了这个盒子。”
看着精神状态似乎一点点舒缓下来的副本沐青，伯爵深吸一口气、再次问出了此前的那个问题：“在那个盒子里，你具体看到了什么？”
面对这个问题。
副本沐青的眉毛再次攒聚在一起。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脸色看起来比先前要稍微好一点。
好半天以后。
在伯爵的等待之中，副本沐青才用轻微的声音、低声说道：“我看到了……‘影子’。”
“在光后面，有影子在看着我。我似乎对那个影子有些熟悉，绝对在某些地方看到过祂。”
“祂……好像有些话想要和我说。”
听到副本沐青的这句话。
伯爵第一时间抬起头，死死地注视着副本沐青。
“祂说了什么？”伯爵快速说道。
而副本沐青则是双眼紧闭、表情再次变得痛苦：“祂说……祂说……”
“呃啊！”
副本沐青扣着自己的眼睛、将自己的眼皮都给抠出鲜血来：“祂说……祂在问我一个问题！！”
“祂在问……！”
蓦然之间。
伯爵感觉到自己面前的气压仿佛猛然降低下来！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高空之中垂落而下，包含着漆黑的视线一点点投放在副本沐青的身上。
在这股视线的注视之下，副本沐青的声音猛然之间变得机械、单调、毫无顿挫。
就像是纯粹的无机物，又像是交叠在一起的齿轮彼此摩擦，在近乎于冰冷的声音里，副本沐青的声音回荡在伯爵的耳边。
“祂问我，‘琉璃镜之园好玩吗？’”
“‘如果觉得平淡，那别担心。因为在这个游戏里你能够看到更多——甚至于窥见那掩埋在整个诸神游戏之中的秘密一角’……”
“‘在命运编织的彼岸，我期待着你的表演，那注定是隐匿于宏大合奏的瑕疵 ，吞噬世界的漆黑影之影’。”
“‘那么，请容许我以最后一句话作为此世的终末以结’。”
在一片死寂之中，唯有副本沐青的声音堂皇如琴音铮铮：“‘还记得一直以来的那句话吗？在我看来，那句话是对的。’”
“‘总有一天、你必将成为英雄！’”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
伯爵的脸色猛然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