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听到医生的话，也是面色一变：“这孩子要是有问题，你一分钱也别想拿，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唐远顿时冷汗直流：“不会的……不会的……”
陆风清冷眼看着他们，眼中划过厌恶。
身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对自己的妻子不闻不问，只想利用孩子做什么交易，真实令人恶心。
没一会儿，医生出来了，“母亲和孩子都很平安，恭喜你，你妻子为你生了对龙凤胎。”
唐远松了口气，随即面上十分欣喜。
等将人送到病房后，唐远一眼都没有看，径直去看了孩子，然后将其中一个男孩抱起来，送到那女人跟前。
“夫人，您看，这男孩多健康。”
那女人看了一眼，但是刚出生的孩子还是皱皱巴巴的，不是很好看，她有些嫌弃，然后让后面的一个中年妇女将孩子抱上。
“好了，50万已经打到你卡上了，以后不要再见面了，这件事你敢透露出去半句话，我一定找人弄死你。”
然后，女人带着那个男婴离开。
唐远啐了一口，“呸，什么贱人，就是个被包养的小三，装什么装，婊子，等老子有钱了，让你跪着求我。”
这边，陆风清站在那个女婴旁边，略微熟悉的小脸，和他的阿月有那么一点点像。
“原来，阿月还有个亲弟弟。”
唐远看着手机上的银行卡到账的信息，高兴的大笑，这才看了一眼床上虚弱的女人，还在昏迷，他走到她跟前，伸手拍了拍她的脸，“你该庆幸你给我生了个儿子，要不然我一定打死你……”
说完，人就走了。
床上的女人，眼皮微动，留下一道泪痕。
而女人的脸上，还有一道可怖的疤痕，从额角到左边的脸，很长，很狰狞。
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都是淤痕，尤其手腕处，是密密麻麻，深浅不一，新旧交错的刀痕，像是自残。
陆风清眉头狠狠一蹙，心中微痛，“阿月……姐姐……”
他好像能够想象到此刻还小小的阿月，他最珍爱的姐姐，会怎样长大，他甚至有些不敢看。
眼神恍惚，场景变换，他站在一面巨大的镜子前。
镜中照映着他的样子，出现一排血红的字：“你看到了什么？”
陆风清一顿，“贪婪，自私，极度。”
声音落下，镜子破碎，镜中的人亦随之碎裂。
陆风清这次站在一间屋子里。
屋里很乱，窗帘紧闭，入目是遍地的垃圾，桌子上不知放了多久的剩饭剩菜，散发着恶臭，空酒瓶四处都是，一个男人躺在沙发上，依旧喝着酒，醉醺醺的样子，浑身脏不拉几，手指黢黑。
还是唐远。
他一把将手中的酒瓶摔碎在地上，大声喊道：“死丫头，叫你妈给我做饭，听不见吗，你聋了？”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一个五六岁的女孩，小心翼翼地从一个房间里探出头，然后慢吞吞的走出来。
不大的孩子，简直可以说是瘦骨嶙峋，脸色苍白，脸颊微微泛红，眼下有着乌青，嘴唇也是干裂的，到肩膀长的头发，发丝很细，发尾毛躁发黄，凌乱地披散着，身上穿着不合身的衣服，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但把身子都挡住了，连手都没露出来。
尽管如此，陆风清还是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小时候的姐姐。
“妈妈，她不在家……”女孩尽可能离唐远远一些，用很小的声音说着，浑身颤抖，看上上去很害怕的样子。
唐远一脚踹开身前的简易桌子，顷刻间，发出剧烈的响声，桌上的东西洒落一地，更多酒瓶在地上碎开，崩的到处都是，甚至有几片碎玻璃划过小阿月的脸上，瞬间，留下一道血痕。
纵使陆风清站在女孩身前，也无法挡住。
陆风清眼眶发红，死死瞪着唐远，巨大的波涛在他胸腔里横冲直撞，气得胸口不断起伏，只觉得周身冰冷，心脏绞疼，身体微微颤抖。
唐远起身走过来，一把拽起小女孩的头发，一巴掌甩了上去，嘴里辱骂着：“玛德，要你有什么用，什么都干不了，只会花老子的钱，赔钱货！”
说着，再次将巴掌落到她脸上，力气显然更大，女孩的脸立刻充血肿得很高。
女孩痛的哭叫出声来：“爸爸，不要打了，爸爸，对不起，啊啊……”
唐远充耳不闻，将女孩推倒在地，甚至将皮带一抽，往女孩身上抽去。
陆风清俯身趴在女孩身上，可皮带仍旧透过他的身体，结结实实的落在女孩身上，女孩大哭着。
陆风清双目血红，嘴唇颤抖，他知道，这都是姐姐的过去，可他不在，他没有办法保护好他的女孩。
现在，他只能无力的看着这一切在发生，他改变不了过去。
他双手紧握，青筋爆出，仿佛四肢百骸都在承受着无法忍受的痛苦，心脏如同被发狂的野兽撕咬啃噬，痛到无法呼吸。
他沉默的看着，数着唐远的暴行。
女孩已经哭不出声了，她小幅度蜷缩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脸上满是泪痕，衣服下的伤口依然流出血来，浸透了衣料，在衣服上沾上一道道血痕。
她双眼空洞无神，看着前方，呼吸时身子时不时抽动一下。
终于，唐远似乎是打累了，他扔下手中的皮带，往后躺在破旧的沙发上，随手拿出酒瓶，大口喝着，深呼了一口气：“呼——爽。”
渐渐地，唐远睡了过去，呼噜震天响。
陆风清坐在女孩身旁，伸手想要摸一摸她，却无力的停留在半空中，随即以看死人的目光看向沙发上的男人，眼神冰冷，薄唇嗫嚅着，在颤抖中发出令人心悸的呢喃：“唐远，这两巴掌，六十八次抽打，哦，不对，这只是一次，姐姐这么多年来收到的伤害，我一定让你加倍偿还，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话音落，终是忍不住，眼眶里蓄满的眼泪滴落，而恰好落在女孩手背上。
女孩似乎感受到什么，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抬眸，和陆风清直直对望。
门“吱呀”一响，一个穿着灰扑扑的女人，满脸倦色的走了进来，在看见自己的女儿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她一把将女孩抱起，看向沙发上的男人，她无力地哭了。
眼泪滴落在女孩的脸上。
女孩这会儿有了反应，她忍着痛伸了伸小胳膊替妈妈擦去眼泪，还小声安慰着妈妈：“妈妈，别哭，阿月没事的，阿月习惯了，一点都不疼……嗯，其实还是有一点点痛的，不过就这么一点点，妈妈别伤心。”
小阿月用小拇指比划了一下，表示就这一点点疼。
女人顿时眼泪更盛，但对上女儿担忧的目光，她扭头擦去眼泪，露出笑容：“好，妈妈不哭，我们阿月最坚强了，妈妈带你去看医生，然后阿月就不会痛了。”
然后女人悄声将小阿月抱出门，甚至没敢发出太大的声响，生怕把男人吵醒。
在关门的一瞬间，陆风清清晰的看见小阿月扭头看着他，无声地用口型说了一句：“哥哥，谢谢。”
明明是陆风清想听的称呼，此刻却令他心酸不已，小阿月能看见他，明明挨打的，受苦的是她，她还对他说谢谢。
谢什么呢。
明明只是个小女孩，却平白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无辜遭受着苦难。
那是他的阿月啊，是曾经轻抚他的月光啊，为什么要让他奉为珍宝的姐姐遭受这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