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一愣,啊这,不是在说帮我福威镖局报仇的事情吗?怎么一下子又跳到什么莆田少林寺了?做鞋的还是卖药的啊?
可对面是大派弟子、武林少侠,他也不敢反问回去,便摇摇头,等着下文。
石天娓娓道来:“当年寺庙这东西传入中原,遍地开花,哪哪都有,少林寺这个名字不光是嵩山独占,在福建莆田也有。那庙里的光头同样精研功夫,自成一派,水平之高,在江湖上隐有南少林之称。
“几十年前,莆田少林有位红叶禅师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套神奇功法,名为葵花宝典,说是来自前朝大内宫廷的珍藏品。”
石天说到这里,林平之还是一脸茫然,若是换个江湖老手来,定然惊讶地追问起葵花宝典“可是那魔教教主东方不败所练的葵花宝典”云云。
“红叶禅师把葵花宝典说成天上地下少有的神功绝学,练成之后少说也能成为江湖第一高手,而这个消息不小心被华山派两位得意弟子获知,他们结伴拜访莆田少林,吃着茶水聊着天。半夜突然偷偷潜入藏经阁,翻看起了葵花宝典秘籍。由于时间紧迫,他们约定分开背诵,一人记一半,回去之后再合拢。”
林平之嘴巴微动,好像对这个操作有诸多疑问。
石天摆摆手:“不用在意这些细节。总之,两位华山弟子偷看完葵花宝典,连夜溜回了华山,连声招呼都没打。结果那两个活宝回到华山,把背下的内容拿出来一对照,根本对不上,一下子就吵起架来。
“另一边,红叶禅师发现两人偷看了葵花宝典,就派了自己的得意弟子渡元和尚去华山,名义上是为了告诫二人小心走火入魔,实际上是为了追回秘籍,小气得很。
“但两位华山弟子很聪明啊,他们自己看不懂,有个送上门的和尚正好可以请教,就好生招待着,并借着请教功夫的名义拿他们两个记下的内容去问渡元和尚,结果你猜怎么着?那渡元和尚也很聪明啊,默默记下了秘籍内容,转头就还了俗,再也没回过莆田少林。他还自己开了家镖局,名叫福威镖局。”
林平之正吃瓜吃得津津有味,突然懵了。
石天不管他,继续道:“渡元和尚用回自己本姓,把法号掉个个儿,取名林远图,将自己听来的葵花宝典的内容总结提炼一番,取名辟邪剑法。靠着这一手剑法,名震中原,中年以后被称作三峡以西第一剑。”
……
等石天讲完这段武林秘闻后,林平之脸上露出纠结难言之色道:“原来先祖是个和尚,难怪了……”
他手里是已经打开的袈裟,不过只捧着第一句看完。
石天看他脸色,奇怪道:“你不想练吗?这可是家传绝学。”
林平之有些悻悻地将袈裟展示给石天,说道:“恐怕林家先祖与后人并没有血缘关系。福威镖局如今只剩我一人,我若练了,家中便彻底绝后了。”
“那你不想为镖局报仇亲手报仇么?”
“想!”林平之恨声道,随即又表示遗憾,“可以我的资质,恐怕自宫也要等许多年才打得过余沧海。按令狐大侠的说法,先祖自幼和红叶禅师学禅练武,资质过人,和华山前辈交谈间就悟出了辟邪剑谱。即便如此,也在中年后才打得过余沧海师傅长青子。我……我实在是没有信心,而且……”
林平之苦涩地将袈裟翻到后面,指着那些晦涩的秘籍用语道:“我一句都看不懂。”
石天用侦查型变形金刚去福建找出这件袈裟时就看过了,里面不少的佛经词汇,估计和林远图当和尚的工作经历有关,悟出剑法时下意识用了他专业的术语。
石天想了想,也不好拍着林平之的肩膀说你小子是自宫的好料子,别浪费了。
而且,听林平之方才话中的意思,他对传宗接代还有些念想,仔细想想,原著中练过辟邪剑谱的四个人,一个是和尚,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割起来一点不心疼,反正寺庙里师父都说那是烦恼根;一个是中年男人,女儿都长大到可以嫁人的年纪了,老婆又风韵犹存,徐娘半老,说不定每天拉着交公粮的日子很难嗷,腰酸背疼,一狠心干脆割了,粮也不交了,顺便振兴门派,两全其美!
林平之在原著中则是走投无路,碰到的每一个人都妄图他家传绝学,就算他是翩翩少年,可能已经滚过脂粉堆,想要报仇,除了歌以咏志也再无他法。现在却有石天帮忙,亲手在他面前一招击败余沧海,拿着绝学袈裟毫不动心,像扔垃圾一样还给他,还保证帮他弄死余沧海。
这种情况下,他为什么还要自我奋斗?是花街上的妹妹不嫩吗?是窑子里的姐儿不香吗……
算下来,大概只有东方不败是个真正的狠人,明明很受任我行器重,却为了更进一步而跨性别。
咦,说起来,真正在思想上完成转化的似乎也只有东方不败。林远图不必说;岳不群和林平之即便割了也没有找男人欢好,他们穿上女装爱美的行为更像是一种“不男即女”的思维影响。
破案了!东方不败在没练《葵花宝典》之前说不定就有苗头,《葵花宝典》只是给他一个“不是我的错,是功法的错”的借口。可见东方不败是个“天才”,不仅领先世界几百年,甚至还跨到了国际服。
“咳,我也看不懂。”石天收回发散的思维,随口说道,“既如此,这秘籍你看着处理吧。”
林平之左思右想,一狠心,用桌上的红烛将其后面烧掉了一大半,然后卷一卷扔在了床下。
“你这是给王元霸添堵吗?”石天笑了,没想到短短一个多月,林平之已经从善良少年变成心机boy了。
“外公没把我当孙子看待,我也不必把他们当做家人了。”林平之生气道,“每每想到这半个多月我要出门时被他们拦下的情形,我就心寒。尤其是王家两个孙儿,时常背着家中长辈来嘲讽我,说我是贪图王家余产而来。”
石天对他“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故事兴趣不大,说道:“随你吧。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们现在就走。”
林平之哪里有什么东西可收拾,他来这里时浑身像个破落的乞丐一样,现在要走自然是一身轻松。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王家看守的仆人发现林家公子一直没动静,假意闯进屋内才发现人已经跑了。
从洛阳到青城山很远,林平之本以为他们会一路骑马,连续奔走月余,舟车疲惫才能赶到。没想到令狐大侠竟然带他走进洛阳城外一处密林中,驾驭能够飞天的庞大铁蜻蜓一日之内便到了目的地。
从直升机上下来时,林平之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他第一次以天上的视角俯瞰大地,没吐出来已经是强忍住的结果。
对于拥有这等神奇造物的华山派更加敬畏了。
石天之所以如此赶路,完全是为了打一个时间差,他通过监视余沧海,早就知道对方掌握了林平之的动向,一直防着被寻仇。只要他们赶到这里比林平之消失的消息传回还快,余沧海就来不及做出应对。
绝对不是因为他不想跟原著中割过的林平之单独待在一起。
“嘁,真丢人。”石天对萎靡地靠在树上呕吐的小黄毛说道。
小黄毛头上恨不得冒出一个“井”字来:“呕……我……呕……你……呕”
但它脑子全是吐意,根本来不及想其他东西。
“令狐大侠,你这马……”林平之犹豫道,“还能骑吗?”
小黄毛对此表示愤怒:“都这样了……呕……还要……呕……骑我……呕”
石天摆摆手:“不管它,我们先走,让它在后面慢慢跟着。”
一甩手,两片透明的隐形眼镜飞到小黄毛的大眼睛里面,等它恢复好了就可以根据眼镜上的投影提示找到石天。
林平之没有多言,也许江湖大侠就是这么养马的,嚼子也不带,讲究的就是一个野生放养,能不能骑全看缘分。
青城山的高度比五岳中海拔最低的衡山还低了40米,此时的建筑更是少得可怜,后来景区中的许多观景大多建于清代。
余沧海所在的青城派跟青城山上的道观关联也不大,他只是在山脚下另有一个门派,自作主张加入了道家,却没学到一点精髓,以至于在江湖上恶名累累。
不过现在的江湖环境似乎并没有那么黑白分明,至少余沧海带人屠了福威镖局满门一个多月,并没有什么江湖大侠出来行侠仗义。余沧海本人更是该吃吃该喝喝,甚至还打算参加年后的五岳剑派例行盟主大会,当个正道见证人。
降落的树林比较茂密,石天不想多浪费时间,便一手提着林平之的领口,在他还没回过神的瞬间,瞬步一闪,眼前的景色就变了模样。
林平之这下彻底晕了,“呕呕”吐了一口苦水出来,求饶道:“等……等一下,令狐大侠,你的轻功太厉害了,我恐怕无福消受。”
石天抬头看看天色,时间还算充裕,看林平之光吐苦水才想起来这小伙子从昨晚到现在的都没吃过东西,忍到现在也不喊声饿还算硬气。
随便找了处空白地方,将他靠在树干上休息,石天一挥手,像变戏法一样用积分兑换出了许多东西,一个小巧的炉子,一张桌子,两张椅子,若不是没人经过,这里都能挂个横幅,上书“早点十文,概不还价”。
在林平之见鬼一般的眼神中,石天伸手一指锅炉,清水便凭空出现,又一指桌面,桌上出现了面粉馅料等物。
明代高濂《遵生八笺》中记载馄饨做法,和后来的馄饨差不多,因此林平之一眼就看出来石天在做什么吃食,口水不由得涌出,也顾不上对诡异的场景惊讶,反正令狐大侠不会害了自己,等着吃便是。
石天想到先前在刘正风家中见过的何三七,据说是个高手,喜欢装成馄饨小贩游走市井,他现在做些馄饨出来就不会因为菜式新奇而显得违和。
“白面一斤,盐三钱,和如落索面,更频入水,搜和为饼剂,少顷操之百遍……浮便盛起,皮坚而滑。”
石天的厨艺同样可称宗师,按照古书的记载稍加改动就完美复刻了这个时代的味道。
再调出些蘸料来,放到一边,一碗普通馄饨吃得林平之舌头都不要了。
“不至于,不至于,怎么还哭了呢?”
石天惊讶地看着林平之眼角不断滑落的眼泪。
林平之连忙起身擦了泪水,躬身道:“令狐大侠勿怪,实在是林某近些日子饔飨不继,见此美味,情难自抑。”
顿了顿,他继续道,“说来不怕大侠笑话,我母亲从小是金刀门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偏爱舞刀弄枪。生下林某后,也曾跟着镖局中同乡的厨娘学过些厨艺,大多味道一言难尽,只有这馄饨一物,简单便捷,母亲只需放入水中,煮开捞出,便可当做一餐。家中繁忙时,她常煮给我吃。
“我那时……”林平之哽咽一下,“不懂事,总是嫌无味,偷偷扔了,转头再去央求厨娘另起小灶。方才吞咽时,忽然想起,日后再也没有母亲,也没有她的白水煮馄饨了。”
“无妨,不够吃还有。”石天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岔开道。
林平之吃完两碗馄饨,精神都好了些,也擦干眼泪,整个人沉淀了不少。他看石天一点儿没吃,非常不好意思,以为是自己把石天那份吃掉了。
“别多想,我内功修为有成,辟谷服气,不需要那么多食物,十天半个月吃一点就够了。”
之后,石天挥挥手,将一应用具收起,稍微打扫一番,将此地又恢复了原始生态。
一刻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