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成功将季锋钉在原地，握着手机的那只手不自觉颤抖着。
“刚刚她心跳骤停了一次，好不容易才救回来的。”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后面的治疗了。”
李医生叹了一口气，他母亲的病情很棘手，即便他是这方面的权威专家，也不能保证救活。
“辛苦了李医生。”
“这都没什么，你母亲现在情况还算过得去，你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我给你打电话。”
李医生也知道他的情况，知道他是打游戏的，最近也很忙，要不是他母亲的病情突变，他也不会打这个电话。
“好，谢谢李医生。”
“我母亲……”
“就麻烦您了。”
听到他话语里的哽咽，李医生心里直叹气，简单说了句再见后就挂掉了电话。
其实有一件事他没和他说。
刚把他母亲抢救回来的时候，他母亲曾拉着他的手，让他千万不要告诉季锋，怕影响他比赛。
他做医生快三十年了，什么样的病人都见过，有为了省钱故意向家人隐瞒病情的，也有花了钱仍然救不回来的，那些生存机会渺小的，干脆直接放弃了救治。
他坚守着自己心里的原则，更是遵守着一个医生基本的品德，他还是要给季锋打过去电话，他母亲现在只有他一个家人，母子俩相依为命，谁都不容易。
挂断电话后，季锋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吹风，母亲病情的突然加重，让他开始有些动摇了。
从一开始打电竞，他不单单是为了热爱，更多的是他能靠这个赚钱，他得靠这个工作养活他的母亲。
可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放弃比赛，回到母亲身边，亲自照顾。
另一个则是继续比赛，拿到冠军，将奖杯捧到他母亲面前，他母亲一定会为他骄傲的。
他现在更倾向于第一个想法，但是他既然答应了江绾绾，他就得遵守承诺。
他现在心里乱成一团。
身后阳台的门突然被人敲了敲，他面色一怔，转身看过去，princess正一脸幽怨的盯着他，脸上写满我很不爽。
他推开阳台的门，再开口时声音沉闷嘶哑，像是刚哭过一样。
“吵醒你了？”
princess愣了愣，原本打算装作被他吵醒故意要找茬的，听出他声音里的不对劲后打消了这个念头，很实诚地摇摇头。
“没有，本来就没睡。”
季锋淡淡嗯了一声，接着一言不发的从他身边经过，空气中带着熟悉的味道。
季锋身上穿的是他的衣服，那是他洗衣液的味道。
即便是在黑夜中，princess看不太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他仍然能感觉到季锋此时的落寞，纠结，甚至是悲伤。
看着季锋经过他，他干脆靠在阳台的玻璃门上，低声道：
“你怎么了？”
季锋脚步一顿，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
“没什么。”
两人相处这么多天一来，这是princess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因为平时这人在他眼里要多欠扁有多欠扁。
如今看着，倒像个小可怜，心事重重的。
刚刚隐隐约约听见他喊对面的人李医生，想来也应该是他母亲的事了。
他母亲生病了？！
把人抢过来之前江绾绾只跟他们说过他从小和他母亲一块长大，其他啥也没透露，他们也懒得查。
想起这几日自己都在故意找他吵架，态度恶劣的样子，他心里涌上一丝愧疚，轻咳了几声后，扭扭捏捏道：
“不好意思啊，我这几天态度确实差了点。”
“我不是故意针对你的，要不你也骂我两句？”
他说得很认真，季锋现在没什么心情陪他开玩笑，说了句没事后就躺在沙发上，胳膊抬起压在眼睛上，不动了。
princess看他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也没没眼力见的凑上去，转身回到床上了。
刚刚还有点睡意的他此刻是真的睡不着了，也没管季锋是不是没睡，自顾自说起了话。
“我们几个人都是流浪儿，小时候被父母丢掉了，没地方去，只能到到大街上流浪。”
“等到长大了一些后能打工了，我们才勉强能有地方住。”
“我干过后厨，boss干过前台，bug干过收银，大哥跟着老大干过几年网络安全顾问。”
princess双手交叠在脑后，闭着眼睛仔细回忆，像讲故事一样的口吻。
“被打过被骂过，直到遇见了老大，她问我们愿不愿意打游戏，能挣钱，我们就去了。”
“不然现在，我可能还在后厨洗碗。”
季锋安安静静听着，心里不禁有些诧异，他在赛场上第一次见到princess的时候，他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被家里宠坏的公子哥，嚣张，肆意，想说什么说什么。
他是真的没想过他居然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
高兴的时候就笑，不高兴的时候就板着脸，难过的时候会哭，生气的时候也会骂人，逮谁咬谁。
run是几个人里最沉稳的一个，不爱笑，极其冷静，无论其他几人闹成什么样子，他总能几句话就摆平。
别看几人天天拌嘴，但季锋能感觉到，他们感情是真的好。
说完洗碗后，princess不自觉的笑出声，接着道：
“我不知道你心里藏着什么事不能说，我也不能给你什么实质性的意见。”
“我不太会安慰人，只会骂人，这几天你应该感受到了。”
季锋：“………”
“我老大跟我们说过一句话，我现在把它送给你。”
“想做什么就去做，不必纠结。”
“凡事有她。”
季锋心口一震，这句话的份量有多重他当然知道。
床那边渐渐没了什么声音，princess已经睡着了。
躺在沙发上的季锋唇角缓缓上扬，笑容苦涩，眼角流下一滴泪。
他何德何能，居然能碰上这么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