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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吴琪沉吟片刻,“柔娘,人家那么称呼还是客气的。”
“你什么意思?!”
“那圣旨是封了我做喜乐侯,但是没封你们俩啊。”
“什么?!!”吴赵氏扯着嗓子便是一声惊叫,太监和嬷嬷到住处去了,可是还有杂役抬着行李来来往往呢。
“嘘……柔娘……小声!”
吴赵氏见那些杂役都打眼看过来,咬了咬嘴唇,拉着吴琪朝房里走。吴友年这时候也不惦记着出去了,同跟在后头。
虽然他想到大街上,看看钦京的女人是什么样的。但在外头抛头露面的想来也知道不会是大家闺秀,与其看她们,还不如等着进宫的时候看宫女呢。而且……他还要做小侯爷呢!
可是圣旨上竟然只封了他爹,没封他娘也没封他,吴琪再怎么不学无术也知道这事情不对。
一家三口进了屋,关了门,吴赵氏压着气问吴琪:“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友年没被封倒不算稀奇,毕竟我这个侯爷是恩赏,只有我这一代,下一代就没有了。”
“那怎么行!”吴友年立刻叫起来。
“你急什么啊?虽然按道理是这么说的,但那不是还有你姐姐,你外甥了吗?他们要是能再上一步,那就能加恩到你身上了。况且,就算不封侯也没事,你可以当官啊。”
“当官?”母子俩的眼睛立刻都亮了。
“正是!”吴琪慢悠悠的走到一旁坐下,赵氏母子俩着急着听他继续朝后头说,却又不敢如同过去那般催促--吴琪可是侯爷了,可她们这还是平民,他们后半辈子的好日子还要靠着吴琪呢。吴赵氏甚至殷勤的亲自去倒了一杯热茶来递给吴琪,吴友年更是绕到吴琪身后,帮着他捶背揉肩。
吴琪也乐得享受,一脸得意的将这杯茶慢悠悠的喝完。
“爹!您快说,我要怎么才能当官!”
“这个啊,按照前朝的规矩,我这当侯爷的,可以荫蔽子孙为官,貌似是个七品的知县吧?”
“啊?七品?”方才那般殷勤的母子俩顿时都泄了气。
曾经他们不过是哥小小村庄里的富户,莫说是县令这般的父母,即便是主簿,乃至于当地的里长,他们也似将对方当做是天王老爷一般供奉着的呢。
“芝麻绿豆大的东西,也能说是官?”吴友年绕到一边坐下,一脸的轻蔑。
“那我儿要做什么官?”
“要做什么?那自然武是大将军!文是宰相!”
“对!我儿这般的人物!自然是要做大将军!做宰相!况且……当姐姐的是贵妃,弟弟才是个七品的绿豆官儿,不也是给贵妃娘娘丢脸了吗?”吴赵氏在一边添油加醋。
吴琪先是笑,没多久却也点起头来:“你俩说得也没错。毕竟大姐是贵妃,做弟弟的怎么也不能差了。”
私心里他却想着,这女儿终归于自己不亲。她明明早就已经荣耀满身了,可来找他们的却根本不是皇家的人。所以,日后的荣华富贵怕还是要着落在儿子身上。趁着现在,这贵妃女儿要做皇后,不能不孝,多多索要好处、官位才是正理。
“你们且放心,凡事都是由低到高一点点来了,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吗。且先干着,慢慢来,总归会升上来的。”
“那、那我呢?”吴友年被劝住了,不被劝住也不行啊,毕竟给不给他的官,升不升他的官,可不是他这位不久前还是窝囊废的老爹说的算的,吴赵氏却还等着呢。
“这个……按理说我封了侯,那边该给我的正室夫人封个诰命,怎么说也得三四品吧?”
“对啊!我的诰命呢?!”吴友年的官八字没一撇,但吴赵氏听吴琪说,觉得自己的诰命,却该是名正言顺的!
“但是吧……你不是贵妃的生身之母啊,而这一般得到诰封的都是那位贵人们的亲妈。”
“放屁!”吴赵氏顿时就骂了出来,可是骂完了她脸色立刻变了,跑到门口、窗户边去看了一圈回来,先是放心的出了一口气,可眉毛还是立了起来,他走回到吴琪身边,“吴琪!我告诉你!要是没有老娘,你早就饿死了!还能被封了个什么狗屁侯爷?!这诰命老娘干脆不要了!但这侯夫人可是我的!”
“夫人息怒。”吴琪笑着站了起来,搀扶住了吴赵氏,让她坐下,“夫人说得哪里话?咱们可是患难夫妻,几十年走下来了,如今苦尽甘来,自然更应该共享富贵。”
这番话说得甚是好听,吴赵氏稍微松快了些。
“老爷!老爷!”这边刚说完,忽然就听见管家在外头喊。
“怎么了?怎么了?”吴琪出来,面上带着几分不悦,不悦的原因却不是管家打扰了他们夫妻叙话,“吴福啊,以后该叫我侯爷了。”
管家愣了一下:“是,侯爷。”
“嗯!”吴琪露出得意的表情,“怎么了?这么着急,你可是侯府的大管家了,以后不能这么没规没矩的。”
“是!”管家肚子里怎么码的,吴琪不知道,但他知道管家的腰弯的更低,表情也更谦恭了。
“什么事?说吧。”吴琪抬高下巴,一派清高气派。
“侯爷,咱们侯府让禁军给围起来了啊!”
“什么!?”吴家三口一起惊叫。
“谁敢?!咱们可是喜乐侯府!!!”吴友年大叫。
“那是禁军……”吴琪却哆嗦着,全没了之前的得意。
“管他禁军是哪个军?好大的胆子!不怕贵妃娘娘降罪吗?!”吴赵氏也打嚷着,没有了诰命,她是极不高兴的。
“禁军就是……皇帝的军队……”吴琪已经是靠在门框上了,他想着难不成贵妃倒了?“你说你们两个?!我就说不要来!不要来!你们非要来!如今可好!怕是一家子都要给那扫帚星陪葬!这是要抄家了啊!”
“这、这怎么说的?!不对啊,不是刚刚才封了你做侯爷吗?”
“天威难测啊……”吴琪顺着门槛滑落在地上,眼泪已经都出来了。
“!”看他这个样子,吴友年和吴赵氏相信了些。吴友年也跟他爹一样哭了出来,不过比他爹豪迈多了,那是正儿八经的嚎啕大哭。
“我、我不是……”吴赵氏眼珠子乱转,拼命的想着脱身的法子,“这……老娘连诰命都还没有呢!算不得她贵妃的娘!凭什么跟着一块抄家问斩?!”
“对……对呀!”这可是提醒了吴友年了,“我也不姓吴啊!我姓赵!我不是她的弟弟!我!我要回家!”
“你是入赘的!你那女儿根本算不得是我的女儿!你快些与那什么禁军说明白了,放我们母子离开!”
这才真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呢。
吴琪被他老婆、女儿一起推搡,他那要被抄家灭门的感觉越发真实,哪里还有能耐去找人说明,只是坐在门槛上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咒骂吴婉清。
“我说不来,你们非要来!怎地这个时候却怪罪起我来了?!”
“咳!”
“你来我家入赘,我不过是看上你的样貌还有那一点子才学。可没两年我便知道自己瞎了眼,你一肚子的大粪哪里来的才学?还是个软蛋蛋!到了床上一点能耐都没有!你个又软又孬的货色!现在却是要拉着我们娘俩给你陪葬啊!”
“咳咳!”
“你不是我爹!我不姓吴!我姓赵!我他妈根本不是你们吴家的人?!那什么倒了八辈子霉的贵妃……”
“大胆!”
吴友年话音刚落,就感觉脖子后边一紧,他这是被人朝后拽了一把,可还没等他站稳,膝盖后边就是一疼,当即“砰”的一声,他膝盖就磕在地上了。
“嗷--!”吴友年之惨叫出来了半声,因为后半声让一个大巴掌给打回去。
谁敢打我?!这念头在吴友年的脑海里浮现出来,就看他娘冲了上来。
“你敢打我儿子!”
他爹却紧跟在后,拦着他娘。
“别--!”
这时候,吴友年才有工夫捂着脸看到底是谁打了自己--这不是那个传旨的太监吗?
赵启顺丝毫不因为吴赵氏是女子而有所容让,一脚就踹在吴赵氏的肚子上,转过身来指着吴友年道:“有辱贵妃,口不择言!念在你是贵妃的弟弟,给你一巴掌,算是教训。”
吴赵氏坐在地上愣了,蹬腿加上拍地,嚎啕起来:“皇帝要杀人了!皇帝不分青红皂白要杀老百姓啦!!!”
管家忍不住抬起胳膊,用袖子遮脸,这样的当家主母,实在是丢人啊……
“侯爷,夫人虽然未封诰命,但终归是您的夫人,如此模样,实在是不成体统。”
“是!是是!”吴琪蹲在地上,一边劝着吴赵氏,一边应着。
“你个短命鬼!我是瞎了眼睛,才会看上你这么个夯货!”吴赵氏转过身来对着吴琪又抓又拍,吴琪被打得坐在地上,他双手护着脑袋,更是一点都不敢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