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琅有八天大了,五官虽然还没完全舒展开,但皮肤对比刚生下来时的大红虾一般,已经白皙了很多。
“弟弟!弟弟!抱弟弟!”承璐立刻就叫了起来,两只手伸着在原地蹦跳。
“不能给你。”
“娘,我要抱弟弟。”
“你抱不动。”
“我抱得动的,我抱得动~”承璐抱着吴婉清的胳膊撒娇。
“娘,我也要抱弟弟。”
“你什么时候把你姐姐抱起来,我就让你抱你弟弟。你也是,什么时候把你大弟抱起来,我就什么时候让你抱你二弟。”
吴婉清也意识到了,跟两岁的小孩子解释他们是抱不动是没用的。
果然,她这么一说,两个孩子彼此看看,当即如同摔跤一样,抱起来了。本来就短手短脚短的,还彼此都想把对方抱起来,劲根本没可能朝一块使,别提多好玩了。
“夫人。”流觞和迎春看着也想笑,但她们也担心,“摔着公主和殿下就不好了。”
“不碍的,摔着了,他们就长记性了。”
正说着呢,俩人就一块摔倒了。之袖是一个屁墩坐在地上了,承璐惨点,整个人趴地上了。
流觞和迎春大惊,就要去抱,吴婉清却一嗓子:“别管他们!”
两人刚摔的时候,都愣住了。之袖摸摸屁股,自己坐起来的时候竟然还乐得极开心。承璐做趴在地上哭起来了,之袖看了看不动的吴婉清,又看了看婢女们,下意识的就过去到了承璐身边。
“弟弟,你怎么了?”
“疼……”承璐泪眼朦胧的看着之袖。
“娘……”之袖不知道怎么办了,再次看向吴婉清。
“承璐,过来,告诉我你哪疼。”吴婉清发话了,之袖给了承璐一只手,把他拉起来了。
“哎呀!殿下!”等承璐转过身来让流觞看见,顿时就是一声尖叫。承璐的左额头上,清晰无比的有了个大青枣。吴婉清少有的瞪了流觞一眼,流觞赶紧闭上了嘴。可她这一叫,承璐又要哭。
吴婉清这才伸出手来:“头疼是吗?”
“嗯。”承璐拽着吴婉清的手,咧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总算是没哭出来。
“青了一点而已,并没什么。流觞,去弄点香油来。”
“不叫文大夫……”
“迎春。”
“是。”迎春立刻领命去了。流觞还保持着躬身询问吴婉清的姿势,脸色有些难看。但见吴婉清不再搭理她,流觞赶紧站好了。只是脸红红的,眼圈也红红的。
“娘,香油是什么啊?”之袖好奇的问。
“是让弟弟不再疼的东西。娘的大哥,你刚才哭的时候,额头疼吗?”
“疼。”承璐拿小手捂着额头,刚才青得地方,现在已经有点肿了。
“那你为什么要哭呢?娘还以为你哭了就不疼了,才那么用力的哭呢。”
“……”两个孩子都皱着眉,努力思考吴婉清所说的哭和疼的关系。
“所以啊,以后疼了不哭,赶紧起来想怎么才能不疼。不然你们哭着,伤口疼,眼睛也疼,可能还会哭得肚子疼,那哭是多笨的一件事啊,对不对?”
“好像对啊。”
“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哭呢?”
“不哭了!”
香油这东西,能不能做止疼其实吴婉清是不知道的。但她在宏京度过的小时候,磕了碰了,伤了疼了,薛丁夫妇都是给她抹香油的。貌似确实抹了香油,好的会快。那么她现在也就能用,至于说他们那时候是被软禁的可怜人,现在这两个却是太子的宝贝蛋,那也没什么差别的。
便如平民人家,女人家生了六七个孩子,除非遇到灾年荒年,否则只要能有一口饭吃,孩子多是能养活的。反而是那些大富大贵的人家,宠着惯着的多有夭折。
吴婉清宁可让自己的孩子像野草一样,怎么压怎么折,也能郁郁葱葱的长起来。也不愿意让他们做那让花匠侍弄的艳丽花儿,离了花匠就活不成了。
两个孩子被吴婉清这么一说,自然是不会哭了。等迎春拿来香油给承璐抹了,吴婉清就发现承璐一直垫着脚,还不断瞪眼。别说她觉得这孩子好玩,就是之袖都看着他一个劲笑。
“承璐,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我想看看脑袋脑袋是什么样的,娘不是说,遇见看不见的,站高点就能看见了吗?”
吴婉清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尤其她这生产完的肚子,那大笑起来可真不是一般的疼啊。
“承璐,不是所有的东西,只要站得高就能看得见的,比如你自己的脑门,还有你的后脑勺。”吴婉清轻轻拍了承璐的后脑勺一下。
承璐一愣,从瞪眼变成了斜眼,歪着头转了好几圈,捂着脑袋把自己都转晕了,才说:“好像是啊。”
“弟弟真笨!”之袖咯咯咯的笑得清脆。
“不对,你大弟这可不是笨,是他爱想。所以啊,该夸承璐。”
“娘,那我就一直看不见自己脑门了吗?”
“当然不是,你能用镜子啊。”吴婉清捏了一下承璐的鼻头,“迎春,拿镜子去。”
“是。”本来流觞已经转身去拿镜子了,听吴婉清这句话,顿时尴尬的又站回来了。
拿了镜子,给薛承璐照了脑袋,他摸着自己脑门上那个抹了香油的大青枣笑得傻呵呵的。吴婉清暗地里寻思这孩子到底像谁,他爹小时候可没这么呆过。难道是像吴婉清自己?她到确实是已经忘记了自己小时候了。
过了晌午,两个孩子就都走了。
吴婉清吃罢了饭,又给承琅喂了点奶,躺在炕上闭目养神。流觞和迎春在房里,都是静悄悄的。往常流觞还敢做点针线活什么的,今天也是乖乖站着,跟迎春一样,半点动静都不敢折腾出来。
她是知道了,自己最近有点太自以为是了,方才在夫人说了命令之后,还敢回嘴,那可是着了忌讳了。之后拿镜子,那就是夫人给她脸色看呢--她是跟着夫人最久,但所谓的最得用,却不过是因为夫人用她用的最多而已。一旦夫人不用了,她立刻就要从云头上摔下去。
就在两人都以为吴婉清睡着了的时候,门被人轻轻敲了一下。
流觞和迎春对视一眼,迎春低下头,即便刚才吴婉清用了她两回,可流觞还是顶顶天的大丫鬟,吴婉清没有明确不用流觞之前,这大事小情,还是流觞拿主意。
“外边是谁?进来吧。”谁知流觞还没动,吴婉清已经发话了。
迎春这才小心开了门,外头站着的是冬青,本来想叫一个人出去说话,看迎春打手势,赶紧从那开出来的一条缝里本来就是酷暑,外头没多大风的,她这样更是不见一丝风进来。
吴婉清觉得还不如门开大点呢,这房里到是放着冰山呢,可是在紧角,且并不大。本来就闷热难当,她又不能洗漱。可这没办法,老一辈传下来的忌讳。吴婉清虽然有一次半路跑出去也没事的经历,但以防万一,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自大弄坏了身体。
“怎么了?”
“夫人,二公主病了。”冬青是被吴婉清放在富贵雍容以防万一的。
孙?如今躺下了,秦嬷嬷早就跑了,唯一能接下来的就是春霖了。可现在富贵雍容的事情是小事吗?
一个重病的太子妃,一个刚出生的公主,便是寻常百姓家,照顾产妇与新生儿也是大事。更别提富贵雍容现在人心浮动,要不是吴婉清把冬青拍过去,怕是就这几天库房都要让人搬空了。
但冬青过去是坐镇的,对富贵雍容,还是有些忌讳的,不能自给把事情拿过来。
“怎么回事?”吴婉清问,她要真相。
“奶娘不尽心。”冬青答,这么干脆,流觞和迎春都看了她一眼。
孙?孩子生下来的当天,奶娘就送过来了,孙家送了俩,宫里送了俩。吴婉清还想着,就算孙?难产死了,孩子也不用多虑吧?可她信任冬青,不认为她这是信口开河,或者是给谁泼脏水。
“她们不顾自家的性命了?”
宫里知道消息之后怎么样,吴婉清不知道,但孙家那头,可是拿着两个奶娘一家的身契呢。到时候明着打死或许会惹来麻烦,可作为主家,弄死自家奴婢的法子不知有多少。
“那几个妇人怕是想着到时候可以两边推,况且,太子妃生的是个女儿,她自己又对这女儿不喜,府里也都知道,太子爷也并不宠爱太子妃。”
“孩子病得如何?”吴婉清却想着,大概宫里的奶娘们也得了什么指令,毕竟这是个女儿,对薛敬轩来说没什么大用。
“说是有些烧,但具体的奴婢并不知道。”
吴婉清看了一眼冬青,虽说那富贵雍容就是个筛子,但吴婉清也并没特意朝里边安插人手,她得到的消息,都死主动从那头传过来的。但即便如此,冬青就在这么几天里,能摸到小公主那边的消息,也算是有些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