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这是一个人吃两个补的。”流觞笑着把早就放在一边的点心端来了,裹着芝麻馅的山药酥,入口酥香外脆里软,吴婉清端过来,一口一个的吃着。两个孩子都有闻到了香气抬起头来,之袖伸手去抓,吴婉清把点心盒子拿开,之袖就把手收回去了。
“吃。”
冬青已经端了两个小盅,打开后里边都是山药糊糊,不过一个是甜的,加了白糖和苹果碾成的泥,一个是咸的,跟排骨一起熬的。
吴婉清放下点心,和流觞各端了一个小盅来喂,两个孩子吃得眉眼都笑弯了,吴晓雅看他们吃得好,也同样笑弯了眉眼……
吃饱了,撒了尿,之袖和承璐就仰面朝天的手拉着手睡下了。
吴婉清看着两个孩子,怎么看怎么爱,漱了漱口,跟着一起睡下了。
“夫人,您这回坐月子可要受罪了。”冬青坐在凳子上,吴婉清坐在炕上,两个人面对面的做着小衣裳。
上回生孩子是深秋,天气冷,坐月子一点都不受罪,而且吴婉清还坐到一半跑出去了。
这回是眼瞅着天气热起来了,大夫定下的预产期也是最热的时候。
“没事儿,我不爱出汗,也就是闷着点而已。”吴婉清摇摇头,其实让她牵挂的是薛怀安,那人还说这回一定要回来看着孩子出生呢。可前线如今炜国赢多输少,也算是逐步推进了,这种情况下,薛怀安怕是回不来了。
吴婉清摸了摸肚子,孩子生就生了,丁点大的小东西还不急着事呢。只是薛怀安不知要有多失落呢。
这一天夜里,吴婉清模模糊糊的听着流觞叫她:“怎么了?之袖和承璐生病了?”
“大姐和大郎都好,是太子妃那边发动了。”
帮我穿衣服,扶我过去。
富贵雍容里有秦嬷嬷这个老嬷嬷在,不管秦嬷嬷跟孙?现在关系到底如何,这孙?产前的准备也都是丝毫没有马虎的,产房早就准备好了。可吴婉清一到,发现这人来人往的都是在正房里头忙碌。
“怎么人没进产房里?”吴婉清问。
秦嬷嬷和春霖都已经在里头了,外面都是不得用的丫鬟婆子。吴婉清一问,众人都缩着脖子。
“迎春,去找个人进去,拉个能说话的人出来。”
“是。”
春霖进去,不一会把满头是汗的春霖叫出来了。春霖原本是忙得一脸通红的,一看吴婉清红脸立刻变白脸了,她想起来当初吴婉清生孩子的时候,孙?带着她们去杀母夺子的事情来了。
吴婉清却以为是孙?不好:“怎么了?里头太子妃状况怎么样了?”
刚问完,魏恒和徐大夫来了--上回是魏恒跟着薛怀安出征的,这回换文印了。
吴婉清便又问:“你去里头说一声,布置好了,让大夫进去看一眼。”
春霖这才匆匆忙忙回去了,进屋的时候,还在门槛上绊了一下,险些摔跤。
春霖走了,流觞给吴婉清端了个矮墩过来,搀扶着她坐下。叫了人出来的迎春打了伞,给她遮阳。冬青没跟来,在闲云雅居照顾两个孩子呢。
吴婉清笑笑,她没那么娇气,但这两位手下人怎么做,可不只是伺候她这么简单,这也是在表示亲近。没看边上其她丫鬟婆子都一脸羡慕的看着这两位呢吗?
“吴侧妃。”春霖进去了,秦嬷嬷出来了,恭恭敬敬的给吴婉清行礼,“麻烦吴侧妃了,里头已经安置好了,还请让两位大夫进去吧。”
她看起来比春霖沉稳多了,吴婉清点点头:“我就在这儿坐着,若有什么需要的,嬷嬷尽可来……”
“啊--!!!救命啊!!!”
里头突然传出来了一声惨叫,吴婉清站起来对秦嬷嬷摆摆手:“嬷嬷快带两位大夫进去!”
秦嬷嬷福了一福,两位大夫也行了个礼,三人这才匆匆转身而去。
里边的孙?越叫越惨,还能听见她的喝骂声:“你们都想我死!你们都是叛徒!啊!我不生了!我不生了!”
“迎春,你再跑一趟,看看里头没事吧?”吴婉清略犹豫,吩咐道。
迎春应了一声是,转身进去了。不多时,迎春回来的表情古怪,这回她没大大咧咧的说,而是弯腰在吴婉清耳边跟她小声说话:“夫人,魏大夫说,太子妃这还什么事都没有呢。但她就是静不下心来,再这么折腾,怕是到了正事儿的时候,反而无力了。”
“去药库,拿两根老参备着。”吴婉清明白了,这是孙?耐不住生孩子的疼。
但都到了生的时候了,说一句不生了,孩子难道就能凭空变没了吗?现在这么消耗体力和精力,那才是拿孩子和自己的命开玩笑呢。但这话吴婉清自己在心里嘀咕,却没办法找上去,跟孙?说。当然,说了也没用。
“让她走!!让她滚!!她要害我!她要害我!”不只是喝骂,里头还噼里啪啦起来了,八成是秦嬷嬷送上去让她垫垫的食物,让她给打了。
至于她话里的那些个“她”,不用旁人提醒,吴婉清自己就对号入座了。
里边还闹腾着,秦嬷嬷尴尬的出来了:“吴侧妃……”她看着吴婉清,头皮都有点发麻。这可怎么说啊。况且,本来生孩子就得有个能撑得住事的人在这里震着,尤其孙?这个样子,真来个大的小的只能保一个的时候怎么办?
她一个下人老婆子可拿不了那么大的主意--就算秦嬷嬷知道这孩子不是太子爷的种,但也不敢自己拿主意。
“这有些晒,我到院子二道门那里等着去,那里阴凉还多些。”吴婉清却很干脆的扶着腰站起来了。
秦嬷嬷在背后不知道骂过吴婉清多少次,可此时此刻她是真心的感激吴婉清。
吴婉清挪开了,秦嬷嬷回去甚至稍微敞开了窗户,让孙?看吴婉清已经不在了,她能安生了。
然而……并不!
孙?还是在大声的咒骂,骂秦嬷嬷和春霖,骂大夫,骂稳婆,骂房里帮手的丫鬟婆子,骂这个还没出生的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孩子,骂孙家的家主,骂她的姐姐们,骂薛怀安,甚至骂当今的炜国国君薛敬轩。
“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疼了!你们还不把孩子拿走!你们都想要我的命!”她骂得声嘶力竭,骂的倒了嗓,破了因。
房里的一干人等都被吓得如寒风里的鹌鹑,徐大夫和魏恒商量了一下,魏恒出来找吴婉清了。
“太子妃这样的情况,在下之前倒是曾经见过。太子妃现在并非是有意辱骂,乃是被吓着了,一时被蒙了心神。”虽然也被骂的狗血淋头,但魏恒如今面色平缓,谈吐平静,到看不出什么愤怒。
“我这一开始都能听见她的声音,但现在已经听不到了,反而有些忧心啊。”这说明孙?力气没了,“这情况可有法子解决?”
“如今太子妃是身子,下不了安神正心的药,但却可下催产的药。”
吴婉清明白了,这是魏恒暗示她,孙?的体力已经不够用了,那与其拖久了出危险,不如快刀斩乱麻。但催产的药也是很麻烦的东西,若是孙?有个好歹的,到时候这碗药就能被大做文章了。
但即使如此,吴婉清还是点了头:“一切听二位大夫的。”
药库那边早就准备着了,这头药方子下去,那头就有药被送来。两位大夫验看了药物没错,富贵雍容这边的仆役就下去熬药了。
这是快药,不过顿饭工夫就送了上来。
“我不喝!我不喝!”孙?的那股亢奋劲已经过去,她还在骂,可脸上的惶恐已经流露了出来,“你们要害死我啊!你们!”看着药碗被端进来,她险些从床上翻下去。
春霖有些怕,秦嬷嬷瞪了她一眼,春霖一咬牙,与秦嬷嬷并两个稳婆按住了孙?把药灌下去了。反正一碗是灌,两碗也是灌,催产的药后头就接着就是一碗姜汤。
姜汤给了孙?力气,她叫的越发凄厉。不过开始的时候只是出于愤怒和恐惧,后头则是因为阵痛加剧了。
“太子妃,产道已经开了,没事儿的。”
“太子妃,您不要乱使劲,听奴婢的。”
一个一个的人在她床边上晃悠,她们杂乱的说着没用的话,孙?只觉得疼,疼得她脑仁发胀,只觉得围绕着她的都是妖魔鬼怪,她现在就在阴曹地府里受着酷刑。
吴婉清坐在外头,大概是秦嬷嬷的吩咐,每半个时辰就有人给她传个信。
一会产道已经开够了,一会羊水破了,吴婉清本以为这事情就快成功了,可那之后每次却都是“还没下来”。
“我去方便。”肚子越来越大,她这尿也越来越存不住,刚喝了水就要方便。
她那刚站起来要走,突然这回秦嬷嬷自己来送信了,看见吴婉清就噗通一声跪地上了:“吴侧妃,太子妃……太子妃她晕过去了!”
“孩子难生?胎位不正?”她当初自己生孩子的时候,可是问了不少生孩子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