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世家们,用贪婪的嘴脸瞧着各地的作坊,可一个二个的对吴婉清本人,却是各种的瞧不上眼。
炜国的第一女将廖红梅,虽也是女性领兵,但比吴婉清的情况可就好得多了,也没被人怎么瞧不上,反而还多有称赞。
还有人赋诗云“红梅乱碎铺白雪,铁甲将军点红妆。”
至于吴婉清?反而听说其他诸国多有描写她的证明诗词,反而是国内,都是些明骂暗讽的打油诗,不提也罢。
所以,吴婉清如此不得人心,薛敬轩到底有没有暗示过什么,或者孙家有没有为自家的女人抱不平,这就有些不好说了。
等了大半个时辰,他们这马车才重新动了起来。
好不容易到了御道上,这边早就有?侍等着了。
原本这地方就是大户人家门前并行三驾马车的普通街道。可是某宅变为王宫后,这里越发拥堵。炜国便将附近的宅子都买了下来,拓宽了土地的同时,剩下的地方盖起来的建筑,也就是如今暂时的各部衙门了。
至于?侍,原本的国公府是没有的,却还是德王府里剩下来了十几个。当初德王一家灭门,下人仆役却多有幸存。这些?侍原本藏于民间,后来炜国初立他们便冒出头来自荐了。
他们这些人,再加上一些大族送进来的原本自家的阉奴,就是如今炜国王宫里的所有?侍了。
总之,国家初建,虽然一切看起来都挺像那么回事的,其实还是马虎得很。
“劳驾这位班班了。”公公、太监那是背后称呼?侍的,当面这么说就跟骂人差不多了。
“不敢当,不敢当。奴婢赵启顺,吴侧妃称呼奴婢小顺便好了。”(奴才这是满清入关后才有的词,清之前,太监和男性家仆一样自称奴婢)
“赵班班。”吴婉清笑了笑,人家客气,自己可不能顺杆爬。流觞在后边顺手给了赵启顺一个小袋子。赵启顺没推辞,大大方方的用袖子挡着接住。
吴婉清以为自己能进宫见一见薛怀安的,谁知道赵启顺把她带进个已经挂满了白幔的房间,让她跪着朝王宫的望向叩了两个头,就又把她带出来了。
“吴侧妃,请回吧。”
吴婉清出来的时候,正见曲夫人与其余几家女眷也正在上马车,看来这是不会让女眷进宫了。吴婉清想问问这位?侍能不能帮忙把她给薛怀安带的东西送进去?可又一想还是算了吧。
她也不知道这?侍到底是谁的人,这种时候,小心无大错。
吴婉清正要上车,就听有人喊了一声:“将军!”
这是刚刚变声的嘶哑少年声音,吴婉清熟悉的很,因为薛怀安身边的承平就是这声音的。
承平刚跟薛怀安的时候年岁就小,到今天才刚变声。可别以为这孩子年纪小就看轻他,承平也是跟着上战场过的,否则他也不会叫吴婉清将军了。
“承平!”这段时间里,也是承平几次回家给薛怀安拿东西的,“太子在宫里吃住如何?身体可好?”
承平听吴婉清问,立刻憨厚一笑,每回吴将军都是先问他这两句话:“将军放心,太子在宫中都好,身体也好。临出来的时候,太子让我告诉您,不用担心。”说话间,承平悄悄递了一封叠得小小的书信过去。
就跟刚才流觞跟赵启顺递钱袋子一样,现在两人也是用袖子遮挡着,把信拿了过来。
吴婉清眉毛一挑:“你这孩子也不厚道了,罢了……我也知道有事他也是不会多说的。只是要多让他注意身体。还是这是我给他带的,你就一个人过来?这哪里拿得了啊?”
“将军放心,我可是壮实得很的!”承平拍着胸脯保证,后边背着两个大包裹,那里边装的是衣服,前边还抱着个大大的食盒。另怀里塞着个小小的竹筒,里边放着的,乃是当年文印曾经给她的“哭药”。
薛怀安比她眼睛还硬呢,他那一个爹和两个弟弟却是说哭就哭的人物,老太太的葬礼,他若是流不出泪来,不知道要被如何挤兑呢。
“你自己也小心。”
“哎!”不在多说,承平带着那许多的东西颠颠的跑走了。
吴婉清和曲夫人又回到了太子府--没办法,地方不够,没东宫。
她们是子时左右出发的,这回来的时候,天都蒙蒙亮了。吴婉清有些倦,想着自己她这身份不够,倒是不用去跟着一大帮子人哭丧,送葬。可一日一日的见不着薛怀安,这思念,却是日积月累啊……
“夫人,吃了朝食就去睡一会吧。”
“不去了,我得在府里转一圈看看。”吴婉清摇头,“以防万一啊。”
其实从薛怀安去宫里的时候,不止太子府,源埠的大户人家就都开始准备上了--红灯笼拿下来,蓝、白的幔帐准备好,便是开得太艳的花儿也被搭上架子遮住,都心知肚明国丧这是要到了。
可就怕百密一疏,这时候要是被人抓了小辫子,那可就不好了。
流觞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决定多说一句话:“夫人……您的月信可是有两个多月没来了。”
“啊?”吴婉清一愣,她低头算了算。确实是她跟薛怀安还在兴州富义的时候,她月信就没来了。后来她拖延了一个月才来,这已经到了源埠一个月了,好像这段时间也都没来,“这……会吗?”
吴婉清摸着腹部,眼睛里有希望。但是,她自从流了孩子,月信就开始不准了,之前也有空欢喜一场的事情。
“奴婢也没想到呢,还是临走的时候刘嬷嬷提醒我了。夫人,万一呢?”
刘嬷嬷也是跟着她们去了兴州,可是回来的时候,刘嬷嬷却请了恩典,留在当地认下的干儿子家里养老了。这些年这位老嬷也很是尽力,在养护身体上,比吴婉清自己还要用心。
“是呀……万一呢。”吴婉清叹着,“去叫魏大夫和文大夫过来。”宁可再失望一次,也不能因为自己一时大意而让孩子有个好歹的。
“是。”流觞一听,高高兴兴的去了。
流觞虽然也期待吴婉清有孕是真的,但她到了医药供奉的院子里也只说吴婉清去给王太后送别后,伤心过度有些不舒服,而不敢说别的。
太子妃毕竟是管了两年的家,虽然说太子回来后,又多加了许多人,搅混了这潭死水。闲云雅居里的人也多是被带着走又带着回来的老人,膳房也都不是一处的,可但毕竟太子妃收了两年的人心呢。且如今他爱子妃那边的秦嬷嬷在,那可是个心硬手黑的老嬷。万一吴婉清有孕的事情传出去,被那老嬷做了什么手脚,他们可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流觞的小心一点都没错,她这边刚把两位大夫请进闲云雅居,那边秦嬷嬷就得了旁人的报讯了。
“伤心过度身体不适?谁信去!”秦嬷嬷冷哼一声,早年刚起了投靠的心思,就被刘嬷嬷的到来泼了冷水,这些年孙?无宠,她却是养尊处优,到是真真正正安下心来辅佐孙?了。她认定了吴婉清作假,继而又一想,“难不成……那贱人竟然是有了?”
谁不知道吴婉清是个天生神力的女将军?说是曲夫人出去一趟,病了,那有人信。她这水里来火里去的,不像是女人的女人,出去一趟就病了?
秦嬷嬷自然是不信。
那什么事会让吴婉清请大夫?还是不说出真实情况的请大夫?
秦嬷嬷能想到的,自然是吴婉清有喜信了。
可这喜信对孙?和她来说,绝对不算是喜信。
孙?之前是以吴婉清无子还霸着薛怀安为由,来推动薛怀安纳妾的。只要把事情朝王太后和魏贵妃那边一捅,她们知道了,陛下也就知道了,到时候太子不想纳妾也得纳妾。
可谁曾想到,王太后突然这就不好了,这事怎么说也得等到孝期之后再说了。
而吴婉清恰巧就在这个时候,真的有了……或许赶在这时候也不是坏事?总不能她大着肚子还霸着太子爷吧?到时候说不准不但能把妾室抬进来,也能让太子妃沾些雨露?
若是再她生产的时候动上点手脚?那可不是皆大欢喜?
原本一腔恼恨的秦嬷嬷,现在却是不恨了,甚至她的脸上还露出了笑模样。她只有些可惜,可惜现在太子妃还在宫里头,否则,两人现在就能好好思量着,布置一番了。
但无妨的,她们这么多年都已经忍过来,这顶多一两个月的,自然是无妨的,她们等得起!
“夫人?!你现在就要把事情放出去?”流觞大惊,她半刻前还是高兴得不要不要的,因为她家夫人是真的有了,可是吴婉清做的头一个决定,就让流觞的欢喜飞到了九霄云外。
“得让人知道,毕竟这孩子是这个时候来的,若是被缺德的人硬传成太子孝期与妾同房,那可就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