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把你的铠甲拿到这来做什么?”
薛怀安得意一笑:“自然是让你给我穿。”
“你这真是……”昨日吴婉清还给一丝不挂的薛怀安洗澡,更亲密的事儿两人也不知道做了多少回,在这方面,吴婉清仿佛是少了一根筋的人。可是如今,给薛怀安穿铠甲这事,却让吴婉清陡然间身体里一阵燥热。
她不是没给薛怀安穿过甲,只是那都是试穿,或者演武之类的时候才是她来办。若是重要的事情,比如薛怀安出征之类的,这种事就轮不到她头上了。
因为穿铠甲也是非常有象征意义的,极其郑重的一件事。在衍国公府的时候,孙?没嫁进来之前,薛怀安要么是天还没亮就到老太太院子里去,由那边的嬷嬷给帮忙穿,老太太象征性的系个绳扣之类的,要么就是薛怀安早几天住到军营里去,由他的亲军护卫给穿。
孙?嫁进来之后,比如最后一次薛怀安从乾州到?州,那就是孙?给他穿的甲胄。
“如何?给我传吧。”
“大郎,咱们下回吧。这铠甲还是先挪到太太那里去吧。”历来敢作敢为的吴婉清此时竟然有些惶恐了--她是奴婢,这种事儿不该是奴婢碰的,
“不行,就这回,血娘子为我着甲,那是再吉利也不过的事情。”
“大郎,这都临走了,莫要给你惹麻烦。等咱们到了?州再说。”
“婉清,你再说这些,我就拉着你一块走了。”
“你打不过我。”
“……”薛怀安略略被打击了一小下,“那我今天就坐在这不走了。”
“这……你这堂堂的大都督,竟然跟我这小女子耍起无赖来了。”吴婉清好气、好笑,但是又感动,“罢了,左右你爹也不会在临走的时候给你脸色看。”
“这就对了!”
看薛怀安乐得一蹦三尺高的样子,吴婉清也笑了。
两人用罢朝食的时候,天却还没亮呢。房里亮起了烛光,吴婉清一脸肃穆,仔细小心的一件一件给薛怀安穿上铠甲。其实这并非是战甲,乃是礼甲,看起来威武鲜亮,其实从上到下加起来也就二十多斤。要是穿去打仗,让人家的兵刃蹭一下,甲片子就要掉一串。可是穿着起来,比战甲还要繁琐。
但今天薛怀安也不是去打仗的,只是举行一个简单的仪式,可简单归简单,那也得对着祖宗牌位烧香--薛家的宗庙并没搬过来,这地方就只有几个牌位。对着战旗祷告之类的,算得上是繁琐。战甲那少说六十多斤的分量,一早晨跪下站起来的,非得把人累的好歹不可。
“下回,我与大都督穿战甲。”
吴婉清头一回称呼薛怀安为都督,但这丝毫感觉不到见外,反而……旖旎味儿十足。
顶盔着甲的大都督,顿时觉得那英雄气直冲了天灵盖,浑身热血都沸起来了。他托起吴婉清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不只是着甲,来日脱架,却是也要劳烦夫人了。”
吴婉清笑嘻嘻的与他点头:“大郎当着人面的时候不好吃和,我却是让承平带了点心,背着人的时候,能吃就吃一点。”
“你也注意着点,今日你稍后就要去城外了,另又其他家眷在那,备不住就有人去找你。”
“嗯,大郎放心,我知道。”吴婉清笑笑,手在薛怀安胸口上顺了几下。这事薛怀安说要带她一块走的那天就提起过,说是既然带她走了,那她的身份其实也一定程度下被立起来了,日后八成就会有人交际到她头上来。
不过,吴婉清想着,那些人就算找也得等到了?州再说,该是没那么着急的今儿个就找来了。毕竟,只要一日不离开源埠,她一日就只是薛怀安的妾。只有到了大觉,她才是薛怀安后院唯一的女人。
薛怀安又亲了吴婉清一下,这才恋恋不舍的走了。
吴婉清看他出了院门,却忽然叹了一声。她在后宅,可有些事也是清楚的。如今薛怀安的两个异母弟弟,也已经崭露头角了。小薛怀安只有一岁的薛怀瑾如今也开始单独领军,小他两岁的薛怀宇则走了文道,不过薛怀宇却跟薛怀瑾交好,如今是在薛怀瑾身边做个谋士。
且薛怀宇与薛敬轩的交情颇好,隔三差五的都要被他这位亲爹叫去一通吃饭。
便是早些年被过继出去的薛怀德,现如今也是颇有能力。
薛怀安虽然是嫡长子,但毕竟薛敬轩多年以来都未曾立他为世子。虽然薛怀安戴冠时,薛敬轩的做法,让人说是他们父子瞧不上区区一个国公世子。可时间越长,信了这话的人也越来越少。
这兄弟父子之间已经如此复杂了,那再加上各怀心思的臣子……
吴婉清知道的并不多,但这些已经足够让她了解,她家大郎也并非表面上看上去那般风光。他在外边的艰难,并不比初到国公府那般轻松。而当时,她吴婉清还有能力想些歪邪的法子帮他,现在,困于室内的她,却已经再没有什么法子保护在外的他了。她能做的,只是不给他惹麻烦,以及给他一个能够展眉休憩的地方。
说起来他俩其实都是贪恋安逸的人,要是可以,宁愿一座土屋几亩薄田,男耕女织相守度日。无奈这世道不让人安心过活,到了如今这地步,不是朝前头更上一层楼,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薛怀安走了,吴婉清打理好了自己,便坐上了直接开到门口的马车。
她来的时候,乘的是最小的马车,却还要与曲夫人并两个丫鬟同乘。四个人缩在车厢里,还有放着紧要细软的六七个小箱子,外加出发前突然被硬塞进来的四个大行李箱--说是拉货的车不够用了,其实张眼睛的都知道,那是太太在找这两个妾的麻烦呢。
车又颠簸,吴婉清当时还有着,那大半路程上的难受劲儿是别提了。
现在这辆车,车厢就是比她们那辆车至少大出一倍来,有软塌,有书架子,还有小火炉,现在炉子上正热着茶水,她那柄大斧横在车厢壁的支架上。另有几个大食盒,放着的是点心和蜜饯。
“我的针线笸箩呢?”吴婉清扭头问。
流觞嘻嘻笑着答:“夫人就别想那笸箩了,大都督说是在车上做针线伤眼睛,且颠簸着怕针扎了手。书架上虽然有书,但也叮嘱夫人不要多看。”
吴婉清无奈:“你倒是听他的!”
流觞不见害怕,反而极其得意的道:“奴婢自然是听大都督的!”
“针线给我收了,书也不让多看,那却要我做什么?”
“大都督已经备下了,特意让奴婢收起来,今日才给您呢。”果然有人又新抱来了两个匣子,原来里边都是孔明锁、九连环、巧环之类的玩具,“大都督说,这些东西也是费神的,要夫人切勿沉迷,玩一玩就睡一觉。”
“我这可真是……”吴婉清是哭笑不得,可心里自有一种不足为外人道的甘美,“行!行!都听他的!”
无奈应下,吴婉清上了车,车却不朝前走,而是转了个头,从后门出去了。
“夫人,大都督还说了,今后都让您从前门走,这回您别难过。”
“流觞,以后这些事听过就忘了吧,可不能总是想着。”吴婉清看流觞有些飘了,立刻说了一句。
流觞一怔:“是,奴婢晓得。”
“我看那有个箱子里是大郎的衣裳,你跟我一块整理出来,还有,一会到城外了,叫后边跟着的厨车,可能备下些烧饼吗?不要大,两三口能下去就成。”
“夫人饿了?”
“不是我,是给大郎的,等咱们出了城,他们不是要换衣裳吗?在外边吃独食不好,但等他换衣裳的时候,能吃上一两口。算了,一会别去了。”
“哎?夫人?”
“大郎是个跟兵士同甘共苦的人,这回虽然不是出征,却也是带着大队人马的,我喂的东西他自然不会不吃,可是他自己吃了,兵士却没有,心里怕是难受的。”
“夫人说的是,外边都说,大都督最是爱兵如子呢。”
车轮辘辘,吴婉清就出了源埠城。源埠乃是?州的州府,且?州有北方第一大盐湖翠波湖,这里粮食不丰,却乃是一处肥地。所以,源埠的城墙也算是修的极为威武霸气。
撩着帘子看着城墙,吴婉清想着,薛怀安说他们即将前往的大觉并不比这里差多少。
因为那地方可是德王的封地,上上任的德王乃是当时皇帝的胞弟,兄弟两个感情甚笃。就因为这地方离着宏京近,才把他封到了此地,封地钱财少?没关系,皇帝的封赏多啊,所以这城墙也修得甚是威风霸气。
--不过又有一说,当时皇帝将德王分封到此,乃是为了就近监视。否则若真是疼爱胞弟,怎能让德王来这么个上下不占的地方,如何也该去个鱼米之乡。不过,这些都是当年的秘闻了,谁知道到底真相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