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益带走的是家里的小厮,留在博浪轩的是府里分派给他的人。
吴婉清问三个人:“薛益有什么怪异的习惯吗?”
三人站成一排,小心翼翼地回答:“薛公子总喜欢动手动脚。”
吴婉清不感兴趣,问道:“还有其他的习惯吗?”
婢女回答:“他不要当日的点心,总要我们提前准备好,他自己关起门瞧上半天,才允许我们第二天带上。”
吴婉清觉得奇怪:“他一个人怎么在关门闭窗的情况下看呢?你们不知道吗?”
薛丁曾告诉吴婉清,关门闭窗的事情很难保守多久。
吴婉清亲身经历了当了国公府的主的局面,深有体会。
关上门,虽然别人看不见你,却也看不见门外有没有人。
所以,当她和薛怀安在房间里时,有些私密话要说,她故意敞开门窗,其他人为了不被房里的她和薛怀安看见,反而躲得远远的。
三人默不作声。
吴婉清安慰他们:“放心,这是个好事,如果你们做好了,工资可能要提高。”
小厮半姜说:“那天我偶然看见了薛公子……他在舔……”
“舔?”
大家都很好奇,包括吴婉清、鸿宝、常德和薛益的两个婢女。
半姜解释道:“他在舔碟子、茶壶和茶碗。”
“吃剩的吗?”舔碗舔碟对于穷苦人家来说不稀奇,但薛益的家境虽然不如衍国公府,也不至于缺嘴巴到这种程度吧?
“不是,他把点心都挪开,舔完后再挪回去。
茶碗则是从盖子到茶碟全部舔一遍。
顺便提一句,他还会吐唾沫。”
两个婢女听得面色发白,毕竟这些东西他们每天都要整理和使用。
听半姜这么说,他应该是看过很多次了。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一直偷看,却不向别人透露任何消息?
薛益只是恶作剧吗?让薛怀安吃他的口水?虽然这样做已经够过分了,但石榴觉得事情可能不止这样简单。
“每天剩下的点心,他怎么处理?”
“没有剩下的,薛公子每天都吃得干干净净。”
石榴突然问:“与福、莺歌的病情怎么样了?”看起来和现在的事情似乎没有关系。
莺歌已经病了一段时间了,但病情起伏不定。
“莺歌好了一些,只是还在咳嗽。”
在莺歌的事情上,吴婉清表现得很厚道。
她虽然是大丫鬟,但并非贴身伺候主子的亲近人,却与管事的吴婉清发生了争执。
在其他院子里,如果病了这么久,早就被遣走了,或者已经死在某个乡下庄子里了。
但是,这件事让其他仆役对吴婉清多了些好感。
毕竟,人人都会有病痛。
和这个比起来,管事的人长相是丑是美就不那么重要了。
“再叫文大夫来看看。”
文大夫是熟人,是之前柳芽过世前带来看过的大夫,专门为地位较高的下人看病的。
至于柳芽,她一辈子大概只会在临终时得到文大夫的关照,以防止下人死于疫症等。
听说博浪轩要叫文大夫,文印立刻带上药箱赶了过来。
他早就忘记了曾经和柳芽在一个院子的小婢女,连他的徒弟赵威都不敢认出吴婉清。
但是现在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来了,他依然行动迅速。
更让他高兴的是,看完莺歌的病后,那小厮竟然告诉他婉清姑娘也找他。
被带到偏厅时,半姜和两个婢女已经离开了。
“婉清姑娘,您哪里不舒服?”文印老脸笑开了花,他的药箱里早就准备好了美白膏,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送过去。
“文大夫,我想问您,有没有通过口水传染的疾病?”吴婉清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如果薛怀安病死了,对许多人来说会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毕竟,不论是富贵人家,还是听父母说,就算是皇帝的孩子也曾经死过。
文印惊讶地回答:“口沫传播的病确实有很多,如疫病、痨病、脏病等。”
吴婉清的表情让文印打了个哆嗦,她的眼睛黑白分明,瞪得他心里发凉。
吴婉清眯起眼睛说:“文大夫,请继续说下去。”
文印答道:“是!是!”
薛敬轩刚回到自己的院子东风阁,坐下喝茶时,老仆左庸走进来说:“世子爷,素梓院的管事吴婉清求见,说是有关大郎的紧急事情。”
薛敬轩放下茶杯问道:“哦?”
吴婉清自从回到薛怀安身边,一直呆在博浪轩。
无论薛怀安是去拜访文武师父,还是去见老太太,或者是和父亲一起小聚,吴婉清都没有跟过去。
薛敬轩看她如此乖巧,而且管好了博浪轩,就不再过问她。
现在吴婉清自己出现了,这是怎么回事?
薛敬轩决定让她进来,说道:“让她进来吧。”
不久,吴婉清带着文印大夫进来了。
薛敬轩虽然没见过文印,但从他的衣着打扮可以看出他是府内的医药供奉。
薛敬轩问道:“小安有病了?”
吴婉清回答:“大郎无恙,我来禀告的事情,请世子爷遣退左右。”
薛敬轩虽然和薛益分家,但薛益身上的事情也算是国公府的丑闻,吴婉清觉得薛敬轩不会愿意公之于众。
薛敬轩一笑,姑娘胆子大、性子沉稳,弄得她走了。
现在他才意识到,若不是这样,怀安也回不来。
薛敬轩把府里的下人都打发了,只留下左庸和门外侍卫。
吴婉清说:“薛公子身带痨病进府。”
薛敬轩生气地摔碎了茶杯,问道:“你说什么?!”
吴婉清回答:“薛公子身带痨病进府。
文大夫会说得更清楚。”
文印说:“薛公子的脉象已被我探查,确定是痨病,他用药物压抑了病情,但是肺痨仍然存在。
长时间接触他的人也会感染上病菌。”
薛敬轩问:“薛益呢?”
文印回答:“已被关在房间里。”
薛敬轩惊讶地说:“你还真敢,薛益可是半个主子。”
吴婉清回答:“我只认大郎、国公爷和世子爷作为我的主子。
薛益对我的主子造成伤害时,他已经不算是半个主子了。”
薛敬轩说:“你可以下去了,这件事我会处理。”
吴婉清应道:“是的。”
薛敬轩没有问吴婉清是怎么得知这件事的,他只关心结果。
吴婉清刚回到博浪轩,左庸就带人来了。
薛益被人裹着被子,嘴里塞着麻核,像待宰的猪一样被抬出去了。
薛益被抬走后,孙从喜孙大总管也来了。
伺候薛益的下人都要被转到庄子上去了。
虽然吴婉清答应过半姜他们有赏赐,但知道薛益出了事后,这几个人已经不抱太大希望了。
不过,他们不怨恨吴婉清,毕竟薛益身边的人会先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