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义的脑袋垂下,左脸颊被左手掌撑住,眉毛快要挤成一条线。
“你问我这个问题......这不是还没听懂我的话吗?
你不还是在向他人求证自我的存在?”
平丘双手的十根手指交叉紧紧相扣,虽然是灵魂的状态,但是在高义构建的特殊空间内平丘的脸上居然出现了汗滴。
平丘看向高义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
“唉——,好吧,那我就简单跟你说几句,但你可不要完全听我的。”
听到高义的话,平丘立刻直起身子,抬头挺胸,双手垂放在大腿上。
明明高义的意思是叫他不要去依赖别人,但此刻的平丘还是非常激动的样子,他想要知道答案?这么说或许不太准确,他需要的是一个方向。
因为从没有人教过他这种东西,他能感觉到面前的男人跟他遇到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只是那种独特他说不上来。
高义抬起右手,竖起了食指。
“很简单,重估一切。”
“重估一切,什么意思?”
“叫你不要人云亦云,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意思。
一切事物,都要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看,用你的心去感受,最后得出属于你的答案。
比如说,很多人都说某家店的菜怎么怎么好吃,没吃过就真的白活了这种。
你去品尝了一下,发现这道菜不怎么合你的胃口,那就以后不来吃了呗。
不用去在意旁人对你不懂欣赏的这类言论,你就照着自己的心意行事。
我这么说你能听懂吗?”
平丘小鸡啄米般地快速点头。
“能听懂,感觉不难,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哦,果真如此吗?”
高义轻蔑地笑了一声,随手一个响指,周围纯白的空间迅速发生变化。
原来的白色染上了各种各样的颜色,一些家具和其他陈设也凭空出现。
平丘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女孩,他此时正在做着穿针织线的活。
平丘察觉到现在他的右手有一股暗痛在让他的右臂无法流畅地行动。
一个女人不满的声音传来:
“怎么这么慢,都教了你多少次了。
你娘我小的时候每天都要做这些,都能做得又快又好。
你看看你,这么一点点小事都做不好。
真没用,你以后怎么嫁的出去?
给别人做妾都不一定有人要你。”
平丘的目光扫视到那个女人,他惊讶地发现那个女人正是他的生母。
他记得很清楚,他被父母送走的那一天,即使过了很多年他早就对他们没感情了,但他还记得那两个人的嘴脸。
此时平丘察觉到眼泪如溃堤的洪水般冲出眼眶,他,不,是那个女孩子,已经开始哭泣。
平丘感觉到胸口堵得慌,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一样。
“为什么?明明我一直都很努力......”
女孩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抽泣。但平丘却听到了她的心声。
那种难过的感觉,平丘也体会过。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爱上她,变成东方月初就好了。”
雅雅姐那冰冷淡漠的话语似乎还萦绕在他耳边。
那一天,平丘知道了,他所拥有的一切,周围人对他的好,根本就不属于他。
他一直按照她们期待的样子去努力,可结果呢?
如果真的变成了东方月初,那么平丘月初就会彻底消失吧。
他做出的一切努力,他的意义,他的存在,被彻彻底底地否定了。
又是一声清脆,周围的一切再次变回纯白,平丘也变回了他自己的模样。
“怎么样?还觉得不难吗?”
平丘并没有直接回答高义的问题,他犹犹豫豫半晌才开口:
“刚才我看到的记忆是......也就是说我.....我还有一个妹妹吗?”
“是啊。她叫立春,你还有一个小弟叫秋实。
你那对人渣爹娘带着他们来涂山了,明明早就把你卖给涂山了,却还厚着脸皮装亲近。
想来吸你的血,要你出钱供养他们。
你知道吗?在我拒绝他们的时候,那两个渣滓脸上气急败坏的表情。
真是太有意思了。
满嘴的伦理道德在那讲个没完,实际上心里想的却是能拿到的利益。
不过呀,我人很好的哦。
我帮他们成仙了,现在呀,他们可是有专人伺候着,什么都不用自己动手。
成仙了自然也就要断绝尘世的关系,你的妹妹和弟弟都自由了。
我给了他们选择的机会,现在他们是留在涂山,容容安排好了。
若是他们想走,随时都可以离开。”
得到了想知道的消息,平丘长舒了一口气。
他的爹娘怎么样他不在乎,死了也没关系。
只是刚才妹妹的记忆让他很担心他们的处境,这就是血脉亲人之间该有的亲情吧。
平丘直立,然后弯腰对着高义施礼。
“多谢。”
高义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再用拇指弹了弹刚才伸进耳内的小指。
这时候他突然想起现在自己没有身体,所以他是没有耳屎的,不禁有点尴尬。
于是他轻轻咳了两声,继续对着平丘说:
“这对我不过小事一桩,怎么说我也用了你的身体,也该算我承担你的一部分因果。
重估一切只是第一步,想法上有改变,行动上自然也需要。
你有想好你以后要做什么吗?或者说你有什么喜欢的事情吗?”
平丘低头思索起来,他掰开手指一个个数起来。
“喜欢的事情......吃好吃的算一件,看美女也算吧。说起来我好像没太多喜欢的事情。
除了成亲之外,以后要做什么我还真没仔细想过。”
“不知道的话,你可以想想不久前你醒来后看到的绘本。
如果你的人生像是一个故事,你最喜欢什么样的故事呢?
按你喜欢的样子活着就可以了。如果不清楚就自己去探索吧,去找到专属于你的道路。”
高义为平丘指出了一个大概的方向,为什么他要说这么多呢?
大概是因为他自己失败了吧,他选的道路是一条死路。
他现在做各种事情只是为了获得一种新鲜感,一些从未有过的体验,虽然短暂但是却能给他存在的实感。
他已经见识过了道路的尽头了,一切似乎都终将化作虚无。
现在的高义,更期待着桃夭的选择,如果是个没有被牢笼束缚着的灵魂,在见识过世界的真实后,她会选择怎样的道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