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大估计有三十多岁了。
她身材修长,烫着一头时髦的羊毛小卷儿,长脸,不大不小的双眼皮耷拉在脸上,眼角有着些许皱纹,两颊隐隐显现出淡淡的片状黄褐斑,但依旧有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独特风韵,这些是岁月留给她并不想接受的“礼物”。
她的丈夫个头很高,长期的不良姿势,让他明显看起来就是个驼背男人。
他留着凸显个性的长披肩发,经常穿一身纯蓝色的西装套装,手里夹着一支烟,这是他上街的标准姿势和配套“装备”。
他的工作是业余皮条客。
我常常见到他,就感觉他很像一头狼,动作、长相也都像,这头狼暴躁,虚荣、贪婪、懒惰。
而她——大姐大,是我所知道的性工作者之一。她们在一起生了两个孩子,第一胎女儿,第二胎男孩,男女双全,不带偏见地看这对夫妻的组合,这是一个还算完整的家庭。
他们会把孩子们托付给家里的老人,然后出门去工作,碰上严打,丈夫没有活儿接的时候,大姐大可以独自去外地做性工作者,她用自己赚来的钱去供养她的丈夫,供养她的两个孩子以及她们的大家庭。
虽然,镇上在政府的授意下已经变成了红灯区,可以提供给她们更近,更方便的工作环境,但是她们依旧选择去其他城市去工作,避开这里所有熟识的人,或许这是维护她们作为当地人最后的尊严吧。
弹指之间,我们在时光岁月的河流中渐渐长大。
我不时听到关于采儿的消息,她常常逃学,对上学这种事完全没有多少兴趣,她变成了一个让老师和家长都头疼的问题少女。
几年前的一天深夜,整个街道被一声声尖锐的叫喊和哭泣声惊醒,我在床上睡眼朦胧,听到父母先开了店门,之后轻轻掩上了门,然后我听到他们正和隔壁的胖叔开始对话。
“这事儿肯定要报警。” 我妈说。
“还是先通知采儿爸妈过来,看一下情况再说,毕竟这事儿是发生在他们店里。”我爸分析道。
“嗯,对,我也觉得先别报警,先找采爸采妈过来安抚一下姑娘。” 胖叔说,“这姑娘吓坏了,估计以后是在这店里干不了了,有阴影了。哎,可怜啊!”
“我去通知吧,女同志方便讲话一点。”我妈说。
然后我听见脚步声走远了。天亮后,我问父母,昨晚上外面是谁在那拼命喊“救命”。我妈说,小孩子专心上学,不该问的不要问。
本来我妈告诉我也就过去了,她这么藏着掖着反倒让我更好奇了。然后,我碰见莹就问那天晚上怎么回事儿你知道吗?莹说:
“啊,这么大的新闻你不知道啊?”
“我那晚听到有女人喊救命了,但是我想醒来爬起来去看,但是就是睁不开眼。你和我说说呗。”我央求道。
“就说嘛!那晚采儿她店里那个端盘子的小姑娘被人那个了,然后被绑在了店里的墙柱子上。不知道是谁干的,大家都猜是采儿她哥干的。”
“凭什么这么说?” 我听后实在难以置信,采儿她哥身材魁梧,长那么帅,给我印象里像一个当过兵的人,他会做这事儿?
“我也不敢相信,但是他们都说,那男人进去的时候是用钥匙开的门,门上锁子什么都是好的,一点也没被撬过。” 莹压低声音继续说,“那女孩被胖叔发现的时候,她浑身什么衣服都没有穿,身上都是绳抽的血印子,是胖叔第一时间找了个床单给她裹住了身体,你说说,可怕不可怕?”
我被问得哑然。再也没问了,也没再说什么了。
这件事让我一时难以消化,住在巷子的家里,最多也就是听说点偷盗的事情,自从来街道店里,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全方位地冲击着我的观念,对好人的认识,对坏人的看法,对身边由好孩子变成坏孩子的看法,对发生的人命案,恶性刑事案件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