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暮雪刚出门就看到那道俊挺的身影。
骑在高头骏马之上,阔额挺鼻,眉目深邃,五官轮廓分明。身上披着一件深蓝色的氅子,乌发被高高竖起,一束骄阳照耀在他俊美的脸颊上,看上去面如冠玉,贵不可攀。
这个美若神祇的男子,骨子里就带着三分的傲气,有这个年龄男人的潇洒沉稳,也有身居高位者的冷峻。
尉迟暮雪走来的时候啧啧的想,关于气质这块,相爷一直拿捏得死死的。
如果秦慕楚此刻能听到尉迟暮雪的心声,一定会骄傲的想,能不拿捏得死死的吗?今天老子可是要求婚滴!
可当他看到那个萌到爆炸的小东西朝她走来时,他的心都要化了。
乖乖。
这是女娲偷看了他的梦给他捏的人吗?
这个小东西头发丝到脚尖都合他胃口啊。
他吸了口气,接着,竟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暖流顺着鼻腔缓缓流出。
于是,他看到小姑娘定住了。
旁边的顾剑一脸惊恐的喊了一句:
“相爷!相爷您怎么了!”接着连忙从身上掏出了手帕。
他捂住鼻子,脸色阴沉,心里在骂娘。
尉迟暮雪:“……”
她府上的下人牵出一匹白色的小马驹,她的。上了马,她一夹马腹走到他身侧,关切道:“怎么了?”
“上火了。”秦慕楚没有看她,用帕子捂住了鼻腔,抬起了头。
尉迟暮雪吩咐了一声:“秀儿,去端水来,温的。”
很快,秀儿就捧了个铜盆过来,高高举起。
秦慕楚在温水里净了手,拿着巾布擦拭干净,尉迟暮雪便将他的手拿去了,搭了一下脉。
见了鬼的上火。
“我也诊断不出你是什么病症,要不要请大夫来?”尉迟暮雪神色肃然。
秦慕楚了解自己的身体,太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流鼻血了。抽回自己的手,冷声道:“不必。”
尉迟暮雪有些莫名,怎么觉得他好像生气了?
便是这一路上,他都没怎么看她。
到了地方才发现,他带她去的地方是秦家的军营。
这是城郊的一处废弃的矿山,这座矿山也是原来秦家的,外头,是连绵不绝的军营,空旷的山谷里,则是练兵场。
此时,正是练兵的时候,山谷里回荡着震天动地的吼声,两人并肩站在高高的望台,往下一看,就看到底下一排排动作整齐的士兵,穿着统一的制服,气势恢宏,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些士兵的平均年龄在二十二到二十五周岁,超过三十岁的都已退役了,秦家的军营里每年都在换血,只保留年富力强的精兵。
为了保存实力,每天高强度的训练也不是年纪稍大一点的士兵能承受的。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说不震撼是假的。
要养活那么庞大的一支军队,每年的费用开支不小吧。
尉迟暮雪转头看了眼秦慕楚。
这个男人还是比自己想象中有钱的多啊。
别说是二十万,就算只有十五万,这种素质的精兵,打现在朝廷的三十万大军都是绰绰有余的,因为朝廷的兵尉迟暮雪知道,朝廷的三十万大军里,老弱病残肯定不少,再说那些兵平日疏于训练,就算训练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根本比不上秦慕楚的私兵!
她总算明白了,为什么秦慕楚在朝堂上这么狂傲!
不过这边的私密性极好,一般人根本进不来,估计厉皇也没亲眼见过。
秦慕楚缓缓侧眸,从她的侧脸,看到了她眼中的惊艳。
“觉得这些兵怎样?”
尉迟暮雪微微一愣。“很好啊。”
他便笑了,“那送你可好啊?”
“送我?”
尉迟暮雪愣住了。
秦慕楚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着那只锦盒,须臾,将盒子拿了出来,打开,那道羊脂玉兵符便呈在她眼前。
“你若嫁我,这些就是聘礼。”男人微扬唇角,神采飞扬,一双黝黑的眸子深邃凝着她,带着几分傲然,还有,志在必得。
尉迟暮雪凝着盒子里那色泽莹润,白得发光的羊脂玉兵符,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笑了笑,纤细白皙的手指将那盒子盖了起来,“不必。”
“这么重要的东西,相爷可一定要收好了。”
秦慕楚一颗心蓦地一沉,“不要?”
“不要。”尉迟暮雪望着底下如一片汪洋大海般望不到边际的精兵,微微抬起下巴,负手而立。她此刻淡然超脱的神态犹如初见那般,
清隽中有棱角,优雅中敛锋芒。
清风吹拂着她的刘海,她说:
“若我答应了你,那这场婚姻和交易有什么区别?我要嫁的,是真正心悦的男子,他在我心中的价值,远远超过了这些千军万马。”说完,她转头看他,“难道相爷觉得自己只值这二十万兵马吗?”
秦慕楚胸腔一震,不解的望着她,“那你要什么?”
“我不要什么。”
她微勾唇角,“我说了,我只要一个自己心悦的人而已。”
哪怕他什么都没有。
“相爷这份礼,太过贵重,雪雪受不起。”
说完,她就转身就下了望台。
如果接受了,那跟利用他没什么区别。
她不会以感情的名义,利用一个她不喜欢的男子,更不会,利用一个喜欢的男子。
秦慕楚盯着那个合起的锦盒,觉得心情也跟着合起的盒子一样,黑暗,黯淡。
“那你,现在有让你心悦的男子吗?”
尉迟暮雪笑了笑,没说话。
秦慕楚蓦地感觉到盈上心头的阵阵失落。
她不要。
她连兵符都不要。
二十万精兵都没有放在眼里呢。
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呢?她就像天上的月亮,看得到却摘不到。
“顾剑。”
须臾,他冷声吩咐,“送雪雪姑娘回去吧。”
“是。”
尉迟暮雪遥望了眼望台上那道落寞的身影,微微叹了口气。
她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
头顶就是烈日,秦慕楚坐在冰凉的石阶上,却感觉到心底阵阵寒凉。
他眯眸盯着底下的练兵场。
不想动弹,胸腔憋着一口闷气。
她不要,嗯?
他手上拿着那个盒子,差点就要扔下去了,顾剑连忙眼疾手快的拿住了。
“相爷,不可啊,冷静!”
秦慕楚扭头睨着她:“不是让你送她回去的吗?”
顾剑说:“雪雪姑娘说要自己一个人回去。”
秦慕楚的脸又黑了一度:“这外面都是阵法你要她自己一个人回去?”
“额,雪雪姑娘她看出来了,好像会破阵法。”顾剑一脸尴尬。
秦慕楚:“……”
“负责布阵的人呢?今天每人打二十个板子。”
顾剑:“……”
秦慕楚找人拿了一壶酒。直到夕阳西下才起身回家。
两条腿都冻麻了,不知是醉了还是冻得,走路摇摇晃晃。
下石阶的时候差点摔着。
还好顾剑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他这种状态也不好骑马,顾剑就找来了一辆马车。
秦慕楚一直眯眸坐在马车里,闭目小憩的摸样。
直到快到相府的时候,他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然后跳下了马车。
顾剑一看,连忙跟了下去。
“开门!”
秦慕楚上前拍门。顾剑一惊,连忙拦住他:
“相爷,走错了。”
须臾,尉迟府的门却开了。在门童诧异的眼神中,秦慕楚晃晃悠悠的挣开了顾剑,醉意朦胧的一直往前走。
一直走到她书房,看着从窗外透出温馨的暖黄。
他上气鼓鼓的拍门:“给我出来!”
门开了,扑面裹挟着一股暖风,尉迟暮雪在点了火盆的房里,只穿着单衣,身上披着一件外袍,看着他,明显很意外的神色。
他咕哝了一声:“小白眼狼,”接着,直挺挺的朝她身上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