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寒假,除了那次意外相遇,沈林栖和江墨再无过多联系。只是时常会点开他的头像,看着照片发呆。她终究将自己关入了这场名为爱的牢笼,未来不知是光明还是枷锁,她在等一个结果。
寒假归来,京市还没有彻底转暖,昼夜温差极大,沈林栖穿着单薄的外套走出教学楼时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寒战,双手环抱胸前摸索着手臂,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加快。
还未走远,身后有人呼喊她的名字,是丁斯安。
他一手拿着刚才上课的教材,一手提了一大袋子东西,“林栖,刚才老师讲的我不太明白,你能再给我说说吗?”
自从上次找江墨做幌子,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来纠缠过了。沈林栖多有不耐,建议他去问自己班同学。她立于原地,冻得直跺脚。
丁斯安注意到她颤抖的肩膀,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放在地上,脱掉身上的外套往她身上披。
沈林栖怔了怔,慌忙后退几步,“不必,我先走了。”
对方像听不见般执意动作,沈林栖本能地防卫打在他的手臂,衣服掉落在地。
丁斯安一脸无辜,“我就是看你冷,没别的意思。”
沈林栖被他这语气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先一步拾起衣服,递还给他,“我说了真的不用,而且上次也告诉你了,我有男朋友。希望我们之间可以保持距离,还有谢谢你的好意,至于你问的问题,理论知识,你们班班长比我学得更好。”
丁斯安接过衣服的手垂了下去,“你为什么骗我?”
沈林栖心里“咯噔”一下,很快恢复理智,搓着手心,故作沉静地说:“骗你什么?”
“你明明没谈,我问过你们班同学了,她们都说你单身。”
“我谈不谈恋爱有必要向全世界汇报吗?”她推了推滑落的镜架,呼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
说话时他想抓沈林栖的手,被狠狠拍开。
“这种事没有为什么。”沈林栖有些厌恶地回道,一刻也不想再停留。身体被冻得愈发僵硬,冷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收回落在丁斯安身上的视线,揣起手,一路小跑回宿舍。
尽管回宿舍后第一时间冲了热水澡,并把自己快速裹进被子,但隔天沈林栖还是发烧了。
症状在夜里便已出现,头昏昏沉沉的,一直发冷,闹铃响时意识还有些模糊,完全不想动身。
和导师开组会的时间迫近,无奈之下沈林栖拖着病殃殃的身子下床,简单的收拾一番,才准备出门。
室友们担忧地询问她要不要请假去医院,沈林栖摆摆手示意开完会回来再说。三人将沈林栖护送到办公室才放心去忙各自的事。
张语秋来时注意到沈林栖苍白的脸,紧张地问:“生病了?”
沈林栖低垂着眼眸,动动毫无血色的唇,咳出声,“嗯,昨晚冻到了。”
研三的师姐刚好也在,她看看沈林栖说:“我昨天看到你跟那个叫丁什么的在楼下……”
张语秋打断师姐的话,“他又骚扰你了!因为他才冻感冒的?”
“算是,也不全是。我昨天穿太少了,没想到还遇到他了。”
“小可怜,快让我抱抱。”
张语秋边说边展开双臂要来抱沈林栖,被手挡开。
“全是病毒。”
“要不我们帮你请假,你回去休息吧?”师姐说。
沈林栖摇头表示还能撑。
就这样,沈林栖惨白着一张脸,加上不停地发抖,参加完了这周的组会。
老师见她实在难受,匆匆听完每人的工作汇报,布置了新的任务,将论文指导都推迟到了其他时间,草草结束“战斗”,让她们回去休息了。
“师姐,那我先走了。”老师一走,沈林栖抓紧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办公室门再次被推开,多日不见的江墨突然出现。
沈林栖以为自己烧糊涂了,把手在眼前晃晃,又努力睁大眼睛定睛看着。江墨已经站到她身前,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的清香。
江墨沉着脸,眼色冷厉地盯着沈林栖,只见她耸拉着脑袋,脸白得像纸一样,眼睛里满是红血色,紧咬着苍白的唇,像风中零落的枯叶,几乎要倾倒下去。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温柔地说:“我们去医院。”
张语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赶紧去看看,我下午还有课,没法陪她。”
江墨点头。
沈林栖扬起的手腕被抓住,按在身侧。她埋头低语,“我自己可以。”
“听话。”江墨拉着他,重新打开门,“你呀,怎么就照顾不好自己。”让我怎么放心。后半句埋在他心底。
“这是个意外。”沈林栖任由他拉着,像上次一样,他每次出现,她都那么狼狈,不禁有些沮丧。
在医院,沈林栖抽了血,测了体温,在面对医生的输液建议时已无力反抗,只得妥协。
坐在输液室里,冰凉的枕头扎进皮肤,刺痛使沈林栖手上捏紧,也让她找回几分清醒。她身下坐着江墨的大衣,手紧紧攥住江墨的手,他纤长的手指被攥得通红,沈林栖急忙松开,“谢谢。”别开视线。
江墨毫不在意般舒展手指,面对人来人往嘈杂的环境,他看出沈林栖异样的情绪,“睡会儿吧,输完我叫你。”
她点点头。
“把扣子扣上,别再冻着。”
输液室的温度很高,沈林栖觉得热便解开了扣子,此时又听江墨的话乖乖扣着,但单手多有不便,江墨帮忙。
沈林栖低头可以看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身前小心翼翼地系着扣子,她的目光像被牵引一般紧紧追随,心头一片滚烫。
江墨不自知地红了脸,额角渗出汗珠,手心里也黏糊糊的。他喉头滚动了一下,系完最后一颗收手,咬咬唇,握紧拳头,全身紧绷,感受体内流淌的暖流。
沈林栖毫无察觉,戴上耳机,歪扭着睡去。
沈林栖靠在江墨的怀里,额头贴着他的胸膛寻了处舒服的位置,偶尔还会蹭蹭。江墨难掩燥热,胸膛之下一片慌乱,一只手紧握把手,逐渐攥紧,脸上的情绪翻涌,无奈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平静。
沈林栖醒来时液已经输完,她歪靠在江墨怀里,能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弹开,脑袋擦过江墨的下巴,有些吃痛,声音越发颤抖,“不,不好意思。”她本无血色的脸色多了一抹红晕。
江墨看她一双泛红的眸子委屈地望着自己,眼角眉梢楚楚可怜,唇瓣因说话轻喘着,不禁眼底闪过笑意,呼吸有些不稳。他轻咳出声,“明后天还要再输两次,我接你还是……”
沈林栖打断他的话,“我在校医院输就可以,室友可以陪我。”
江墨抿了抿嘴,点头,“那你再坐会儿,我去取药。”
“好。”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沈林栖才意识到他外套还在自己的屁股底下,忙不迭地地抽出衣服,抚平抱在怀里。
一旁的大妈笑着,“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嗯?”沈林栖眨巴着眼睛,确定大妈在同自己讲话。
“你睡着了窝人怀里,这小伙子一动都不敢动的。中途你还有点跑液,可给他吓坏了,赶紧招呼护士来看,紧张的不得了嘞!”
这些事都是他在她睡着时做的,望了眼他刚出去的方向,才看向大妈和她身边的小男孩,“谢谢您跟我讲这些。”
大妈笑笑摆了摆手,“我看他话不多,做的可都是实在事,你可得抓住了!”
“嗯。”
因为大妈这番话,沈林栖觉得自己病好了七八分,心里也有了暖意。又和大妈聊了会儿她家小孩,直到江墨回来才终止。
沈林栖把大衣还给江墨,他抱在怀里,一起往外走。
江墨话并不多,很多事情就算好奇也能强忍着不说出口,反倒是沈林栖忍不住出声,“刚刚那个大妈说我跑液了,你怎么都没叫醒我让我别乱动?”
“你动得不多,就没叫你。”
“哦哦。江墨,你是不是……喜欢我?”沈林栖声音很小,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原本和江墨并排不知何时被人流冲散,她的话他没听到。
江墨重新寻到她,“怎么了?还不舒服吗?”
沈林栖咬着唇角,收敛炙热的目光,摇头。
“你刚刚问我什么?我没听清。”江墨一脸真诚。
“我问你多少钱?”
他愣了愣,目不转睛地注视,“不多。跟紧。”他把她护在身前,以防再走丢。
“我转你。”
“当我看望病人了,你先养好身体。”他将大衣披在沈林栖肩上,往外走,“今天冷,到车上再脱。”
沈林栖见他穿着单薄的衬衫,蔫蔫地“嗯”了一声,她觉得自己有答案了。仰头瞥见他的侧脸,视线停在他的泪痣、唇边,眸底微微转动,抿紧了唇。
送沈林栖到宿舍楼下时,她还没醒,江墨也不急。给她捏了捏大衣,趴在方向盘上端看她的睡颜,睫毛长长密密给面颊上投下一层阴影,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有些许滑落,也有些歪斜,嘴唇尽管因为病态发着白但依旧软糯,轮廓清晰,唇峰凸起,唇形圆润,有点像丘比特的弓箭。她的鼻梁处有一颗很小的痣,小到不仔细看并不能被发现。
她刚问他,是不是喜欢她,怎么不等他回答就撤回了?耳廓的痣越发明显、诱人,江墨的手抬起又放下,想碰碰的想法作罢。心下了然:傻瓜,我喜欢你,你才看出来吗?再给我些时间,我会亲口告诉你有关我所有的喜欢。
还想再这样多看一会儿,可惜沈林栖转醒,她揉了揉睡眼,“到了吗?”
“嗯。”
“你怎么没叫我?”看到已经到宿舍楼下,有些不好意思。
“刚到一会儿。你感觉好些了吗?”
沈林栖用力地点了下头,“好多了,今天谢谢你了,改日请你吃饭。”
“好。快上去吧,记得吃药。”
沈林栖拿好自己的东西,和江墨摆了摆手,一头钻进宿舍楼,躲在门后,偷偷注视他离开。
接下来的两天,江墨总是一早便给沈林栖发消息问询情况,每每收到ok的小表情包才算放心。
其实当天回去时沈林栖就觉得自己好得差不多了,这场病来的快去的也快,尽管如此还是谨遵医嘱去校医院把两天的液都输完了。
一场病,让她看清他的心思,沈林栖觉得不亏。她所要奔赴的远方,自此有了方向。
待病初好,沈林栖收到了一条既意外又惊喜的消息,与青春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