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一个周日,在江妈的强烈要求下,江墨被迫“遣送”江夏去辅导机构补课。
起因是中考在即,江夏的成绩却一塌糊涂,家里长辈甚至江墨、裴文轩都过来教过她,也于事无补,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将她交给专业的老师。然而,江夏鬼主意太多,经常逃课,江妈只得强制执行,接送她上下学。奈何这周实在抽不开身,只能让江墨代劳。
走在教学楼的走廊,一片安静。江墨按照嘱咐找到江夏的老师,了解一些关于她学习上的问题,以及接下来要攻克的方向。结束时,视线瞥到一旁桌边正在等待上课的人,一愣。
未穿校服的沈林栖,黑色卫衣搭着牛仔裤穿在身上,长马尾绑在脑后,一副休闲打扮。只是卫衣,腰线若隐若现,他眼眸一压,眉角挑起一丝弧度。
江夏拽拽江墨的衣袖,“哥,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你好好上课,中午我给你送饭。”他偏过头。
“诶?你要给我送饭?”江夏大受震撼,“你不是懒得管我吗?”
“好人做到底。”他再次看向老师,说,“麻烦您了。”
江墨和沈林栖隔着两排办公桌的距离,她一直在低头做题,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二模后他就听说沈林栖在补课,不曾想会在这里遇到。
一上午的时间,江墨回家取了一趟书包,在休息室里寻了处安静的位置写作业。来来往往的人无论是学生或是家长都忍不住向他投来目光,他始终气定神闲。
江夏趁课间休息来找江墨,顺便提醒他提前准备好午饭。
见他正在写卷子,好奇地问:“你回家了?”印象中他们出门时他除了手机并没有带多余的东西。
“嗯。”
“我又不会跑,你要觉得无聊可以回家的。”江夏翻看他的卷子,瘪嘴道。
“这里学习氛围不错。”
“随便你。”
等到午休时间,休息室里慢慢热闹起来,进出的人时不时将目光投向这对高颜值兄妹。
江夏挠头,露出冷笑,“你下回别来了,他们看得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江墨默默无言,环视一圈未能找到沈林栖的身影,随口问道,“你们这儿有几个休息室?”
“两个吧,对面那间也是。怎么了?”江夏迫不及待地拆着外卖,说话时下巴向对面轻抬。
“问问。”
她打开外卖盒盖,一脸惊喜,“哥,你可以呀!点的我最爱吃的红烧排骨!”
“那就赶紧吃!”他夹了一块排骨堵住她要继续发言的嘴。
江夏噤声,埋头干饭。饭后主动承担起丢垃圾的责任。
江墨赶在江夏丢外卖的空挡出了休息室,站在另一间休息室外,透明玻璃窗可以观察里边的情况,在角落的桌子上他看到了熟悉的属于沈林栖的包。
他没敢过多停留,很快又回到自己的位置。
等江夏趴在桌子上睡熟,江墨再次出来,透过玻璃窗看到沈林栖也睡了。
她戴着耳机,阻隔了休息室里偶有的说话声。
她实在是太困了。
这周爷爷的身体情况不太好再次入院,昨天放学后沈林栖直奔医院,待到很晚才离开。回家后还要赶作业,没有任何休息时间。作业完成已是半夜,躺在床上反复回想爷爷的事,睡着时天已微微亮起,距离起床不到两个小时。
自从爷爷确诊后,每每见完她的情绪都不高,但也没有起初那么伤感。
手机铃响,她迷迷糊糊地按断,拖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继续去上课。
下午四点左右,江墨背着包下楼买水,出来时沈林栖正巧经过超市门口,往地铁站的方向走。
她戴着耳机,步伐缓慢,背影写满了疲倦。
江墨没打扰,有些担心地跟在身后不远处。
登地铁时他接到江夏打来的电话。
“你人呢?我下课了。”
“我先走了,你自己回家注意安全。”江墨视线紧锁在沈林栖身上,没等江夏回话已经挂断了电话。
江夏一句脏话堵在嗓子眼,用力剁脚发泄心里的不爽。
沈林栖挤入人流之中,在人满为患的地铁上,同一节车厢的两人,没能见到。
沈林栖凭借小个子的优势“窜”到车厢中部,刷着手机以防站着睡着。
江墨立在车厢门口,寻觅她的身影。
几站过后江墨才挤到中间,而沈林栖已经坐在位置上,脑袋上下点动地睡着了。
他站定在她面前,满目柔情地看着她熟睡的样子。
她把书包放在腿上,因为拥挤整个人缩在一起,手里紧握住手机。
彼时一侧的胖男人正在向她的位置扭动着臀部,大腿紧紧贴过来。
江墨神情逐渐凝重,单手压在他的肩上,不断施力道,“适可而止。”
男人不爽,翻了个白眼,“你谁啊!”想要拍掉江墨的手没成功。
“公共场合,行为端正一点,再说你一个人都快占一个半位置了,还不知足?如果你再得寸进尺,我很难不怀疑你有别的不轨想法。”他声音不大,冷着脸贴近男人说。
男人涨红了脸,往另一侧挪了些。
或许是没再感受到外界的拥挤,熟睡的沈林栖动了动,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经过换乘站,地铁再次爆满,江墨被挤得离她更近。
突然,一位抱孩子的女人凑上前,抱孩子的手肘怼在江墨的手臂处,另一只手她伸向沈林栖。
江墨适时地挡住她的手,阻隔开她们之间的距离,“有事?”
女人打量着江墨,语气不客气地问:“小伙子,这姑娘是你朋友吧?”
江墨没接话,表情严肃。
“我家孩子睡着了,你让她给我们让个座。”
“不行。”他斩钉截铁地说,“你没看见她也睡了吗?而且她又没坐专座,那么多醒着玩手机的人你怎么不让他们让?”说话时他的眼底毫无波澜,声音透着寒意。
“你这小伙子说话怎么这么冲!”
“我在陈述事实。”
“诶呀诶呀,这就是您不对了,您家孩子在睡就得让人让座儿,我同学也在睡觉,怎么就得被吵醒呢?”顾辞不知从何处挤过来说。
“你们还是学生吧?学校没教过你们尊老爱幼吗?”
“像你这种,不太需要,毕竟你也没尊重我们。你不过是看她年纪小好欺负,才找她下手。旁边这位大哥一直在玩手机也没看你敢问一句。”江墨眼中的冷意更深。
动静不小,沈林栖被吵醒,光线刺眼使她用手遮了遮。外翻的手腕随着衣袖的向上抻扯露出那道被玻璃划伤的痕迹。
江墨瞳孔骤然一缩,毫无表情的脸上有了反应,随着她睁开的眼睛,看到那双美目中充斥的红血丝,心头微紧。
沈林栖意识到什么,收了手,摘下耳机,视线看向眼前的二人,有种做梦的恍惚感。
女人见沈林栖醒了,欲再次开口。
一位站着的乘客看不过眼出声,“你这属于抢座吧?人家孩子让你是情分,不让你是本分,怎么还得寸进尺呢。再说让不让座都是人家的权利。”
车厢不少人点头认同,目光齐刷刷看向女人,她不敢再多言,埋头抱着孩子换了车厢。
顾辞和江墨道谢,沈林栖机械性地跟着表示感谢,尽管她还没搞清楚状况。
她一脸茫然,眼神游离在二人中间,“怎么了?你们怎么在这?”
“那人要抢你座。”顾辞率先开口。
江墨点头。
“啊?”
“她想让你给她让座,被我们阻止了,你还不好好谢谢我们。”顾辞挑眉。
沈林栖乖巧说:“谢谢。”
江墨的表情在看向她时重回温柔,视线停在她缩进衣袖的左手。
“你这是回校还是?”顾辞问。
“我去补课了,现在回家,明早儿再回学校。你们俩呢?”沈林栖抬头道。
“我回学校。”
“我还有事,下站下。”十几分钟前,裴文轩给江墨打来电话,要一起吃晚饭,这站他就该下了。庆幸有顾辞在,而她也醒了。
“那再见。”随着地铁的播报音,沈林栖挥手告别。
“嗯,再见。”江墨点头,拍在顾辞肩膀的手,捏了捏,才离开。
一同下地铁的还有沈林栖身边的胖男人,顾辞坐了下来。
江墨显然注意到了,下地铁以后,没有急着出站,掏出手机给顾辞发消息:【刚才坐沈林栖旁边的男的不太老实,你一会儿跟她说说让她在外注意点安全,别睡那么死。】
【你干麻不自己告诉她?】顾辞过了一会儿回复。
【你说就行了,别说的太明显,她该害怕了。】
【她还会害怕?不动手就不错了。】
【她是女生。】
【行行行,知道了。】
顾辞收了手机,和沈林栖闲聊了一会儿才进入正题,“你坐地铁都会睡觉吗?”
“嗯,坐车也是。”
“那也别睡那么死,被人欺负都不知道。”
“嗯。”她自然以为是让座的事。
“这回也就是我和江墨在,不然你怎么睡得这么踏实。”
“你说得对,谢谢你们!我就是今天太累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还有,好好休息!”
沈林栖笑出声,“嗯!知道了!”
地铁到了学校站,顾辞下车,临走前不忘嘱咐,“你回家注意安全。”
“好,拜拜。”
“拜。”
车厢里的人慢慢减少,零星出现空位。沈林栖身边的大妈跟她坐了一路,看她摇摇晃晃地又要睡着,拍了拍她的背。
沈林栖的困意顿时消失,看向大妈。
大妈乐呵呵开口,“别睡了,一会儿就终点站了。小姑娘,你今天得好好谢谢你那同学,先下车那个。”
她面露疑惑,等人继续说下去。
“你坐下就睡了,坐你旁边那人估计故意挤你,把腿都贴过来了,是你那同学帮你解决的。虽然不知道他说了啥,但我看得出来这人之后就老实多了。”大妈好心提醒,“坐车呀,别睡太死,坐过站也麻烦你说是不是?”
“嗯,谢谢您告诉我。”沈林栖礼貌回复。
想到挡在她身前的江墨,心里一股莫名的情愫猛然发酵,孕育而生。只是,她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