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青澜把车子开到碧海书院停下。
“既然木木回来了,得帮他办个酒会,”左青澜低语,“亲戚朋友们总要认一认。”
“......”有件事单桃考虑许久了,她抿抿唇肉,小心提了句,“咱们离婚的事...能不能告诉大家...”
没等她说完,左青澜周身气息忽地冷沉几个度:“不能。”
他眸子凉浸浸的:“这事连周四都瞒着,就算你不怕岳父他们知道,也不怕儿子难过吗?”
“......”单桃呼吸窒了一秒,弱弱道,“我就随口一说。”
他们给周四的理由一直都是妈妈要陪姐姐出国念书。
直到今天周四都不知道他们已经离婚了。
“如今初一和木木都归你,”左青澜淡声提醒,“公开后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的处境,回岳父那儿,你就不怕单荷悄悄攻击他们是单亲家庭...”
这是极有可能的事。
单桃心有些慌,她迫不及待抻直腰,小手捂住他嘴巴:“那不公开,瞒着瞒着。”
捂在嘴边的手又软又香,左青澜咽咽喉咙,捏住她手腕轻揉慢捻:“婚戒戴回去,不然会被发现。”
“......”
“木木我带回老宅过几天,”左青澜改了话头,“你先好好休息,到时候我来接你,嗯?”
单桃咬住下唇,不情不愿点了头。
下车时,左青澜将那只漂亮会闪灯的气球递给她,后排的小家伙啊呜啊呜地闹。
单桃撇嘴巴:“给他玩吧。”
“不行,”左青澜把气球绳子松松系到她手腕,“只给你。”
单桃:“他要闹的。”
“闹也不行,”左青澜不容商量,“上去吧,我会哄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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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四个孩子瞧见她腕上的气球,欢呼雀跃的围了过来。
单桃瞧着孩子们可爱的脸,又望望腕上的气球,鬼使神差的抬高了些:“只有一个,谁都不给。”
而当那只气球被系在卧室的梳妆镜前时,单桃对着镜中的人怔了怔。
左青澜给过她数不清的金银珠宝房子股票,她收的毫不客气又理所当然,但没有一件能让她印象深刻。
可今天,她居然为这种低成本的付出恍了两秒钟的神。
除了妈妈在世时给她买过一只气球,这是她收到的第二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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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单桃被左青澜一个电话吵醒,说木木发烧了。
赶到医院后,木木已经陷入睡眠,小小的脑门上还插着点滴的针。
左青澜眼睑青黑,像是无颜面对她,略有些不明显的忐忑:“是我不好...”
“医生说是水土不服,”单桃安抚他,“孩子年纪小,正常的。”
左青澜心疼地看着木木脑门上的针孔:“是我不好,我不应该睡着的。”
“......”从他的话里捕捉到别的意思,单桃匪夷所思,“你不会为了帮他盖被子,一晚上不敢睡吧。”
“他不要用睡袋,”左青澜嗓音倦怠,“又老是踢被子。”
单桃默了默,小声碎碎念:“他踢就让他踢嘛,哪有因为帮孩子盖被子自己都不敢睡觉的。”
说到这,单桃脚尖踢踢他拖鞋:“诶,你睡了多久。”
“......”左青澜顿了顿,吐了句,“十分钟。”
他就十分钟没看牢,小家伙的被子就已经踢掉了。
“你认为是这十分钟的锅?”单桃无语,“他没那么脆弱。”
左青澜沉下眼睫,心事重重的模样。
单桃瞧了他几眼:“你去休息吧,我来守着。”
左青澜默不作声,摇头。
“......”
高高大大的男人脸上挂着愧疚,如同犯了错的孩子似的,手脚无措地站在那里。
单桃又气又想笑:“不剥夺你抚养权,病好了还给你,行了不?”
不是她说。
这男人现在情绪怎么这么外露。
左青澜唇线僵直,须臾松开,嗓子被熬出一丁点哑:“你怎么不怪我?”
“我有毛病?”单桃服了,“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除了我就是你,你是他亲爸...”
振振有词的一句话没讲完,男人长臂一挥,直接搂住她肩将她捞进怀里。
单桃所有的话倏地被卡在喉咙里。
“对不起,”左青澜瘦削的脸颊埋进她颈窝,传出闷闷的调,“生他的时候都没有陪在你身边。”
“......”单桃身体有些紧绷,“你才有毛病。”
左青澜喉咙里磨出不清不楚的嗯字:“我就是有毛病。”
他若是没毛病,当初就是死也不能答应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结果让她挺着孕肚,万里迢迢的漂洋过海,在那个陌生的国度生孩子。
单桃脑袋被迫仰着,下巴抵在男人肩膀,她推了推,没推动分毫。
“你松开。”
左青澜慢慢松开,深到望不见底的眸子始终凝着她。
他手掌宽大修长,指腹轻柔地捏住她耳边一缕发丝,动作缱绻地掖到她耳后。
男人眼中流出的思念掩盖不住,倾泻而出,单桃扛不住这种眼神,别扭地望向病床上的孩子。
“桃桃,”左青澜嗓音很轻很低,“你说巧不巧。”
单桃愣了愣:“什么?”
左青澜眸子漆黑,就这么向下攫住她的视线:“我又在护城河边见到你了。”
他不知道单桃哪天回来,心情烦闷到了极点,临时从集团出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那家书店。
隔了一段距离,望见前面的女人,左青澜以为自己认错了人,他放慢脚步跟上,却听见她呵斥小家伙的声音。
林姐小跑着去追孩子,左青澜还没来得及上前追问,就瞧见她拼了命地想跳河救人。
当时那一幕,让左青澜生了错觉。
以为上天可怜自己,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
单桃睁圆眼:“你居然跟踪我?”
“......”左青澜唇角抬了下,“当年是谁跟踪的我?”
只许她跟。
不许他跟?
单桃嘴巴动了动,被反问的无话可说。
她轻哼了声,扭过身子,后背朝向他:“去睡觉,这小东西醒了我带不住他。”
左青澜鼻息溢出丝笑,就势坐在病房的沙发里:“好。”
他打算在沙发上随便躺一会。
似睡非睡前,左青澜的视线里是女人纤细的背影,她弯着腰在试孩子额头的温度。
眼睛渐渐阖住,当黑暗来临时,左青澜困倦地咕哝:“这次换我先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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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木的烧退去后,单桃将心思都投到了工作上。
而左青澜在周一的清晨,抱着木木去了公司。
从踏进集团的第一步开始,所有人都惊呆了,纷纷驻足在原地,瞠目结舌,想问一问这小孩是谁,又不敢开口。
像是瞧出他们的疑问,左青澜瞥过去,淡着调介绍:“我小儿子。”
集团众人:“......”
集团众人:“????”
您啥时候多了个小儿子。
还都这么大了。
直到乘电梯上了顶楼,迎面撞上的老张董梗了梗:“这...这是突然间生出来的?”
“......”左青澜捏住木木的小手,“我夫人在国外生的。”
说到这,他撩起眼皮子,不轻不重道:“您劝我们再生一个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我夫人肚子里了。”
老张董嘴巴抽筋,不知该说点什么应对。
半晌,他憋了句:“叫什么名字?”
左青澜:“单梁,小名木木。”
“......”老张董脸色青青紫紫,“姓单?”
“不好吗,”左青澜眉骨掀了掀,“音通善良,像我夫人一样善良。”
老张董:“......”
他脸颊上的肉哆嗦几下:“总裁,你这两年...真是,大变样。”
“嗯?”左青澜玩着木木的手,“变成什么样了?”
老张董脱口而出:“就是你们年轻人说的,恋爱脑。”
话一落,他猛地闭嘴,手掌拍拍嘴巴:“呸呸呸,是我说错话了,总裁您怎么可能恋爱脑呢。”
左青澜不咸不淡瞥他一眼:“谢谢夸奖。”
老张董:“......”
他什么时候夸奖他了?
恋爱脑这词是褒义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