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放学后,薄暖阳走到大门口,便看到两个站姿笔挺,打扮也简洁利落的男人,其中一个她一眼就能认出来,跟顾家的人长得很像,应该就是大爷爷的孙子顾常庸。
有时候血缘关系真的很神奇,哪怕之前从未见过,只是从家人嘴里听过,但只要见了,就会莫名的生出些亲昵感。
薄暖阳眼睛弯了弯,小跑过去:“哥。”
顾常庸也认出了她,两腿并拢,朝她做了个标准的敬礼。
“......”
反而是旁边的男人笑了:“妹妹别介意,这是在部队习惯了。”
顾常庸窘迫地笑了笑,伸手揉揉她脑袋:“都这么大了。”
说着,他指指旁边的男人,介绍道:“哥哥的发小兼战友,宋显镜。”
两人打了招呼。
三人由薄暖阳做主,在附近选了家安静的淮扬菜馆,两个男人虽都是世家子弟,但家教颇严,也没什么忌口,将点菜权都交给了她。
薄暖阳点了几个招牌菜,又问:“你们要喝酒吗?”
“不用,”宋显镜答,“有纪律,谢谢。”
“好。”
大概是怕他们尴尬,顾常庸没话找话地聊:“宋显镜比你大三岁,跟咱们顾家是世交,还单着,爷爷便让我带他来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好,”薄暖阳嘴角弯了弯,“那大爷爷有说我结婚了吗?”
宋显镜咳了声:“说了。”
不知为何,看到他们两个板正的样子,薄暖阳总想笑,就像是逗弄两个打小就严肃的孩子。
她好脾气地问:“你不介意啊?”
“原本是不好拂了老人的心意,”宋显镜看了她一眼,即刻又将视线挪开,“就,也没什么,不介意。”
“......”
顾常庸打趣道:“你是不是见我妹漂亮,改主意了。”
“别乱说,”宋显镜明显紧张了,“就,挺好,挺好。”
薄暖阳忍不住笑出声,又说:“我还没办离婚证呢。”
“那没关系,”顾常庸代他答,“他单这么多年了,等段时间有什么关系。”
宋显镜腼腆地点头:“是的。”
“......”
沉默了会,服务员已经开始上菜。
菜品冒着氤氲热气,薄暖阳不想再逗他们,诚实地说:“我怀孕了。”
“......”
两个男人都像是被吓到了,齐齐看着她。
因为没满三个月,呼延青不让她往外说,所以顾家的长辈都不知道。
薄暖阳抱歉地看着他们:“不好意思啊。”
“啊没事没事,”宋显镜连忙摆手,“那什么,我不介意的,我会当自己孩子来疼。”
“......”
该说不说,薄暖阳又没忍住,再次笑出声。
这人还真有意思。
她边笑边说:“你怎么这么大方啊。”
“......”
顾常庸也有点想笑,他看着自己的战友,无奈提醒:“她可能不打算离了。”
“......”随着他的话,宋显镜像是才明白过来,“啊,这样啊。”
顾常庸跟他多年好友,知道他这是看上自己妹妹了,心中也觉得可惜,要是能早点把薄暖阳找回来,跟宋显镜凑成一对就好了。
两家离得近,知根知底,宋显镜这人也没有不良爱好,为人也稳重可靠。
薄暖阳莞尔:“原本也没打算离,只是我老公有点心病,爷爷他们就不大放心,耽误你时间了,不好意思啊。”
“别这么说,”宋显镜摆手,“顾家妹妹也是我妹妹,多个妹妹也是好的。”
顾常庸笑:“还真是,他们宋家没女孩。”
两个男人都是爽朗的性格,没就这个话题多聊,很快便聊到其它方面,并且不停的帮她夹菜盛汤,嘱咐她多吃点。
一顿饭没耽误多久,两人把她送到小区门口,顾常庸看了眼时间,笑道:“哥哥最近调来这边了,有事情记得通知我。”
薄暖阳:“好。”
-
翌日清晨,薄暖阳梳头发的时候,总觉着心烦,看着掉的那几根,她盘算着剪掉好了。
呼延青倚在门上看她:“今天你老公生日啊。”
“前夫,”薄暖阳纠正,“你说我是不是要去把头发剪了?”
呼延青点头:“剪吧,孕后期更麻烦,剪短了方便。”
说完,她话题一转:“你不给你前夫打个电话,祝人家生日快乐?”
“......”薄暖阳默了几秒,“别提他。”
一提他,她就不快乐了。
今天一整天乐普斯都有课,她这个星期开始有孕吐反应,幸好不太严重,别闻太腥气的东西就行。
放学时,天边彩云大片大片的铺开,美的像漫画里的场景。
走到校门口时,看着倚在门卫室前面高高帅帅的男人,薄暖阳眼圈滚烫。
就在上半年,他还陪着自己在这里上课,每天都跑到门卫那里跟人家边闲聊边等她放学。
一转眼,就要跟她离婚。
想到这,薄暖阳低下脑袋,当作什么都没看到,抱着书,面无表情地穿过。
左殿:“......”
大半个月没见了,脸色看着还好,应该被张妈照顾的挺好。
他迈着长腿跟了过去。
门口有认识的同学会惊讶地打招呼:“呀,你老公来了?”
薄暖阳嘴巴动了动,什么都没说出来,左殿打断她的话,淡声应了。
走了几米,左殿抿唇,伸手把她怀里的书接了过来,又清了清嗓子:“想吃什么,带你去吃饭,嗯?”
薄暖阳:“不用了。”
“......”左殿咽咽喉咙,修长的手指动了动,想去牵她的手,在半道,又握成了拳,“我生日,陪我吃顿饭,行不?”
两人之间的距离相隔半米,初秋的风吹过,带来男人身上熟悉的凛冽。
薄暖阳鼻子酸的不行,她没再拒绝,嗯了声。
两人去了之前一家经常去的菜馆,人不算多,很清静。
点完菜之后,左殿盯着她看了会,又拎着热水壶烫碗筷。
像是感觉沉默的太可怕,左殿率先开了口:“国庆回去吗,要是回去......”我陪你一起。
“不回,”薄暖阳喝了口水,“关悦那有个项目赶工期,我要帮忙。”
“......”
看着她疏离的样子,左殿心里痛的难受,再开口时,嗓音也掺了点哑:“手机加回去,行不?”
“不用了吧,”薄暖阳抬眼,温声说,“我见你好像也挺烦的,加了万一我再不知好歹的发消息......”
“薄暖阳,”压根受不了这种话,左殿的双眼变红,“别这样,好不好。”
“......”
沉默。
服务员开始上菜,许是心情不好,再加上闻到味道,薄暖阳不太舒服,她坐不住了,起身,尽量平静地说:“你先吃,我去帮你买个蛋糕。”
说罢,都没等他开口,便拿着手机,直接走了出去。
留下左殿一个人僵硬地坐在那里。
他眼睛红到滴血,死死盯着对面的水杯。
外面空气新鲜,转眼已是初秋,桂花初放,满大街都在飘香。
想到自己期盼的那个夏日婚礼,薄暖阳连忙喝了口水,才将眼泪忍了回去。
蛋糕店的小姐姐把小蛋糕装好,笑着递给她。
拎上蛋糕,薄暖阳又接到了顾常庸的电话,说老家有点东西带给她,两人约了时间,便挂了电话。
回到餐厅时,菜都已经上齐了。
左殿低着眼帮她夹菜,也没说什么。
两人之间除了沉默,好像无话可说。
左殿也不敢问她昨天说的晚上要去见爷爷介绍的男人是怎么回事,生怕一开口,便打破这被沉默包裹着的平静。
薄暖阳拿着勺子喝汤,她手指细白,只是上面再没有了婚戒的影子。
像是一切都回归原位。
倒是左殿的无名指上,那枚婚戒闪着冷白的银光,衬得男人的手指修长均匀又性感。
见他只顾给自己夹菜,薄暖阳好脾气地说:“你自己吃啊,我吃不下了。”
左殿抬头:“怎么吃这么少。”
“少吗,”薄暖阳嘴角弯了下,“可能吃张妈做的饭吃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