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沉。
大排档的人却很多，好几桌摆在外面，前面有桌客人似乎喝大了，正挥着手划拳。
薄暖阳回到座位时，左殿盯着她看：“怎么去了那么久？”
“......”薄暖阳把手里的杯子放桌上，若无其事地说，“叫老板帮我榨了杯果汁，等了好久。”
那是杯芒果汁，想着芒果去皮去核麻烦，左殿没多说，把面前剥好的虾肉给她：“再吃点。”
“好。”
刚才她不在的时候，左殿被灌了几杯酒，眼下身上有些热，他把衬衫袖子卷到手肘，视线随意一转，落到某处时，忽然一顿。
他眯着眼，凑近了些：“薄暖阳，这是什么？”
顺着他的手，薄暖阳撇过脑袋，看到自己浅粉色外套上的一点湿渍。
是沾上去的洗手液。
她抿唇：“洗手液，不小心沾上的。”
“怎么会沾到这个地方，”左殿好像不大相信，“你挤完不洗手，拿它来挠后背？”
“......”
默了两秒，薄暖阳针对他的问题，也很认真地问：“我挤完，正好后背痒，就顺手抓了下，你觉得，合理吗？”
“......”
挺合理的。
但他看着那个位置，还是轻咳了下，试探道：“你试试，我看看你能不能碰到这个地方。”
“......”薄暖阳无语，抬手从肩膀反方向摸去，“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学舞蹈的？”
身体的柔韧度足够好，好吗？
“......”
左殿抬眼看她，模样不大愉快：“那平时在床上，老子让你摆个姿势......”
话没说完，薄暖阳就啪一巴掌拍到他嘴巴上。
这声音格外清脆，一桌子正吃吃喝喝的人，都停了下来。
刚才脑袋上砸的那一下还痛，薄暖阳没心情跟他闹：“还说不说？”
“......”左殿摸摸嘴巴，没管其他人的目光，委屈地说，“不说了。”
“......”
左不过是第一次见这场面，惊讶的嘴巴都张圆了：“二哥，你刚刚是挨了一嘴巴子吗？”
提到这个，同桌另外三个男人同时来了劲儿。
宁涛摩拳擦掌：“这算什么，阿不，你没见到在KTV那次——”
“让我说，让我来说，”宋仁兴连忙捂住他的嘴，唾沫都要喷出来了，“那啪啪两个耳刮子，打的那叫一个干脆响亮。”
鲁能蹭一下站起来，语速极快：“关键小二他二话没说，恨不得跪大家面前给弟妹认错。”
“......”
全场静默。
过了好大一会，左不过炸了：“你们为什么不喊我！！！”
“你别说这个，”宋仁兴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要知道有这一幕，我好歹也得录个视频。”
宁涛：“自从那天过后，我夜夜失眠，遗憾和悔恨每晚纠缠着我，鄙视着我，骂我为什么不拿手机拍、下、来！”
“......”
两个人正沉浸在遗憾和悔恨当中，鲁能忽然重重咳了声，吐了句：“那KTV是我舅舅的。”
“？”
鲁能：“我有监控视频。”
“......”
这话一出，宋仁兴和宁涛立刻上去揍他：“去你/妈的，居然敢自己偷看，赶紧交出来，发我一份。”
“我也要。”
见状，左不过也喊：“我也要。”
薄暖阳：“......”
她低头喝了口水，没敢参与进去。
一桌子人轮番把视频看了，讨论的津津有味，薄暖阳一杯水喝完，从右侧递来一张纸巾，她下意识伸手接了，偏头去看，是杉杉。
杉杉眼神担忧，似乎一点都没被众人的热闹干扰到。
薄暖阳冲她笑了下，示意自己没事。
紧接着，她视线往右侧移，落到杉杉右手边的赵天蓝身上。
桌子左侧这一块热闹的翻天，唯她们这一块，寂静如雪。
赵天蓝也没加入他们的讨论，反而拿着酒杯，一口一口地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杯子里的喝完了，她懒懒地拎起生啤桶，又倒了满满一杯。
仿佛察觉到她的视线，赵天蓝脑袋往这边偏了下，然后她嘴角扯了点弧度，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赵天蓝握着杯子，隔着杉杉和薄煦，朝她举了举。
透过轻微晃动的琥珀色液体，薄暖阳只觉得脚底板也升起了凉意。
脑海中忽然有白光闪过。
她心底陡然升起个猜测。
这个猜测，让她不寒而栗。
她记得，她在四州出事那天，几个人去吃火锅，席间，左殿点的都是她爱吃的，但从赵天蓝的口中得知，那些东西，左殿原本都不喜欢吃的。
再加上赵天蓝说的，左殿以前吃粉差点被噎死的事，而后来，自己没吃完的粉，全都被左殿吃掉了。
所以，赵天蓝是为了她的小二哥，在教训自己？
而她前阵子落水，那天好像是因为她不小心打到了左殿的脸，去机场接爷爷奶奶时，左殿脸上的红痕还没消失，又被赵天蓝看到了。
后来在河边，赵天蓝讲了那个放老鼠在别人书包里的事。
那今天又是为了什么。
好像宁涛问了句“你骂他什么了？”
薄暖阳：“我侮辱了他的人格。”
之后，赵天蓝便不见了。
那这句话，赵天蓝是不是也听到了。
想到这，薄暖阳被撞到的后脑勺开始痛，她偏头看了眼左殿，想让他再帮自己倒杯水，视线落到他嘴巴上时，心脏像是漏了一拍。
刚才，为了制止左殿没有下限的话，她又拍了他嘴巴一巴掌。
若是她之前的猜测都是真的，那为了这一巴掌，赵天蓝是不是又要做些什么。
还有鲁能他们传看的，监控视频里的那两巴掌。
见她目光涣散，左殿捏了下她的脸，低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困了？”
“......”顿了几秒，薄暖阳逼自己回神，笑意很淡，“我能喝点酒吗？”
“......”
另外几个人讨论的声音很大，左殿凑近了些，额头抵上她的，呼吸间，带着淡淡的酒精味。
以为自己听错了，左殿捺着脾气说：“今天吃了冰激凌，又喝了饮料，还想喝酒？”
闻着他身上凛冽又熟悉的香味，不知道是不是要来例假了，这一刻，薄暖阳眼圈忽然一酸，就很想掉眼泪。
她压着那些不良的情绪，温声问：“大左，我对你是不是太差了？”
“说什么呢，”左殿语气带了点不痛快，“你别为了喝酒跟老子用苦肉计啊。”
“......”
停顿两秒。
左殿偏着脑袋，在她唇上亲了下，声音很低，却足以让她听清楚：“薄暖阳，我也没遇到过比你对我更好的人。”
薄暖阳觉得他在骗人。
她坐回椅子上，低着脑袋玩自己的手指，没什么情绪说话。
“你们两个刚才贴一起说什么呢，”宁涛放下手机，大声喊，“有什么不能让我们听见的？”
宋仁兴捧哏：“就是，我们也要听。”
见话题又扯回自己身上，薄暖阳努力打起精神，浅笑着说：“我在跟小二商量下次让他打回来。”
“......”宁涛顿了顿，不可思议地问，“他一巴掌能把你扇到月球上去吧？”
薄暖阳：“......”
比她的二里地还狠。
提到这，一晚上都没说过话的赵天蓝忽然开口：“是表姐好福气，哥，我记得咱上学那会，有个女同学扇了男同学一巴掌，人男生当场给扇回来了，是不是？”
顺着她的话，宁涛也想起来了：“是，那女生还是练散打的呢，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技巧都是花架子，那女生好像直接被扇了一米远吧？”
“是啊，当时那女生都懵了，”那天宋仁兴也在，“好多人看。”
鲁能：“小二，那天你也在吧？”
“嗯，”左殿嗓音寡淡，懒懒接了句，“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