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落,外婆表情很疑惑,有点听不大懂,耐心地说:“人肉可不好吃。”
感觉这话说的好像有过亲身体验,薄暖阳也忘了跟左殿置气,抬头问:“外婆,您吃过?”
她们俩人如此认真的对话,让旁边的少年差点笑喷了。
外婆没搭理他,像是有了说话的兴致,絮絮叨叨地讲了好些她小时候遇到的事情,薄暖阳听的津津有味。
当听到为了让家里的几个孩子活下来,父母割肉煮熟喂养孩子时,薄暖阳满眼不敢置信。
她垂眼盯着桌上的盘子,还有自己碗里的肉,又难过又想犯恶心。
少年清了清嗓子,解释说:“外婆,她想吃的,是您孙子的肉。”
“......”
外婆有点懵,不太明白年轻人之间的玩笑话,但这个孙子的德性她还是很清楚的,她直接问:“他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听到这,薄暖阳也没客气,噼里啪啦把少年晚上做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少年一点都没觉着羞愧,她讲的时候,他在旁边肆无忌惮地笑。
半晌,外婆也笑到不行:“小二啊,打小喜欢谁就爱欺负谁。”
“......”
总感觉这话有点怪异,薄暖阳顿了顿,抬头:“他都欺负过谁了?”
外婆咳了咳:“人家邻居家的小姑娘啊,学校里的女同桌啊,亲戚家的女孩啊......”
沉默。
少年感觉不太好,讷讷地问:“外婆,哪有你说的这些人。”
接下来的时间,薄暖阳就没再说话,安静的把饭吃完。
外婆饭量不大,放下筷子之后,慈详地说:“你们把碗筷洗了,外婆去看会电视。”
薄暖阳应:“好。”
她饭已经吃完了,笔直地坐在板凳上,等着收少年的碗筷。
气氛有点怪异。
左殿瞥她:“碗里的肉吃掉。”
薄暖阳摇头,听完刚才外婆讲的吃人肉的事,她吃不下去肉。
见她态度温和,没发脾气,也没炸毛,少年有点慌:“外婆逗你玩呢,我从来不欺负女生。”
“......”薄暖阳手指一顿,“原来我是你兄弟。”
左殿憋了句:“...别的女生。”
薄暖阳瞅他:“所以你承认你欺负我了。”
“......”
怎么感觉这是个坑呢,怎么答都是错的。
薄暖阳还惦记着风筝,没打算再跟他计较:“你吃快点,我洗碗。”
见她一脸大方,少年反而不乐意了:“你现在应该有一种感觉——”
“什么?”
少年一字一句道:“吃人肉的感觉。”
“......”
怕她不懂,少年吐了个字:“酸!”
“......”
这顿饭,薄暖阳感觉好像永远也吃不完了,哪就这么多废话。
见少年还等着,薄暖阳没好气地说:“那不是你老嫌我爱闹脾气吗,你说说,我脾气该长什么样,你才能满意。”
“......”
顿了两秒,少年低头迅速的把饭吃掉,又把她碗里剩下的那块肉夹来吃了,利落的把碗筷收好,起身往厨房走:“我洗碗。”
“......”
在人家家里白吃饭,薄暖阳是做不到什么都不干的,她虽然没怎么干过家务,但洗碗收拾厨房这种生活常识,属于看一眼就会的。
跟着进了厨房之后,她站旁边,主动提:“我洗吧,我会洗。”
少年瞥她,又收回视线,拧开水龙头,挤了洗洁精,散漫道:“之前干过?”
“......”
“所以,就你家人惯你,”少年低眼认真地洗碗,漫不经心地说,“老子不惯?”
“......”
不愿意让她洗就算了,扯这些有的没的,薄暖阳没跟在旁边碍事,找了块抹布把厨房擦了一遍,擦完之后,她直起身子,一抬眼,便撞上少年的视线。
他的碗早已经洗完了,双手插兜,倚在墙边盯着她看。
薄暖阳把抹布放下,又去拧水龙头洗手:“咱们快点吧,都好晚了。”
少年嘴角轻扯,起身直接把她的手握在手里,对着水龙头帮她洗手。
他动作轻柔,一点一点,揩拭掉她指尖的污渍。
厨房不大,又被这忽然升起来的暧昧占据,连空气都稀薄了几分。
薄暖阳耳根子忍不住发烫,讷讷地说:“我自己洗。”
少年似乎在走神,有些心不在焉:“嗯。”
“......”
手洗完之后,少年垂眼看她,慢吞吞地说:“薄暖阳,老子不让你干家务。”
“......”
少年又吐了句:“给老子洗衣服刷球鞋除外。”
“......”
-
风筝做起来没那么快,光把竹子削成竹条,再调整成合适的样子就要花许多时间。
天色不早,薄暖阳一点没写作业,总觉得有点心慌:“明天再做吧,我得回家了。”
话音落,少年嘶了声,亮白的灯光下,他眉头轻蹙。
薄暖阳愣了下,扯着他手指看:“怎么了?”
少年瘦骨嶙峋的手指上缓慢地冒出血滴,锋利的竹片上还残留一丝血痕。
被划到了。
薄暖阳看着那道伤痕,想发脾气:“你干嘛这么不小心!”
“......”
没等他反应过来,薄暖阳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最外面的夹层里装了两片创可贴,她撕了一片,把少年的手指严严实实地包好。
左殿把那根手指拿在眼前,语气也很不痛快:“这么点伤口一会就好了,这娘们叽叽的样子,老子怎么见人。”
“......”
沉默片刻。
知道他向来标榜硬汉,薄暖阳好脾气地哄他:“贴一会,血止住了就拿下来,行吗?”
少年不太满意:“多少会啊?”
薄暖阳想了想:“一个小时。”
“......”
大概是觉得自己一走,他指定得撕掉,薄暖阳往板凳上一坐:“我在这里待满一个小时,你撕一个试试。”
少年低头,两秒后,肩膀轻颤,控制不住地笑了声,状似妥协道:“行,那你看着我点。”
那天晚上,少年一直在不太熟练的扎着风筝,薄暖阳在旁边打下手。
时间到了,镇子里也安安静静的。
薄暖阳没再多留,打了招呼便起身往外走。
镇子里的这条路她是不怕的,沿途都是邻居,房子也排得紧密,有灯光泄漏出来。
走了一段,身后脚步声传来,薄暖阳头也没回:“不用送,我不怕。”
少年吊儿郎当地走到她身侧,闻言扬着尾音说:“真的?”
“嗯。”
默了几秒。
少年忽然伸手指了指,压低声音说:“薄暖阳,那树后面趴了个白色的小孩。”
“......”
那一刻,薄暖阳体会到了什么叫欲哭无泪。
她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哆哆嗦嗦地扯着少年的衣角:“快走快走。”
“......”
停顿须臾。
少年倏地把她捞进怀里,嗓音阴沉:“它好像过来了。”
话音一落,薄暖阳便尖叫着把头埋进他怀里。
“......”
数秒后,她真的听到了脚步声,紧接着,是熟悉的声音,来人没好气地打断她:“叫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薄暖阳立刻回头,眼圈都吓红了:“姐......”
薄文又气又好笑:“奶奶叫我来接你。”
薄暖阳嘴巴一撇,更觉着委屈:“姐,你看看那树后面有没有小孩。”
“......”
场面定格了几秒之后,少年率先笑出声。
薄文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无语至极:“那里没树!”
“......”
薄暖阳顺势看去,那里空荡荡一片,她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明白过来自己是又被耍了,薄暖阳控制不住地掐了少年一把,凶巴巴地说:“鬼也没你可怕!”
少年笑到止不住,压着气息说:“那刚才也没见你往鬼身上扑。”
“......”
站在原地气了一会,薄暖阳拉着薄文转身就走,撂下一句:“我明天要在家里写作业,不找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