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的声音,感应灯亮了起来,照出男人冷白的肤色。
一个月了,他头发长长了一些,脸型瘦削硬朗,说话时,喉结轻缓的滑动。
薄暖阳冷不丁地见到他,有些恍惚,像在梦境中一般,不太敢相信:“你怎么在这里?”
“你说老子怎么在这里?”左殿牢牢的将她抵在墙壁与胸膛之间,一字字地骂,“有什么事不知道找我给你做主,转身就跑?”
“......”总感觉有点心虚,薄暖阳低下脑袋,细声道,“我是出来工作的。”
走廊内有人来回走动,薄暖阳看了眼,轻轻推开左殿,从口袋里摸出门卡,小声说:“进来说吧。”
她是自己住的,来的时候没有大床房,便订了个标间,里面有两张单人床。
明亮的灯光下,一切情绪无所遁形。
“我原本打算这两天回去了,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一定会准时回去的。”薄暖阳轻声解释。
左殿垂眼,盯着她看了会,像是在检查她过的好不好。
人是瘦了些,但精神看上去还不错,左殿悄悄松了口气。
房间里沉默片刻。
见他不说话,下颚线绷得很紧,薄暖阳拽了下他的手指:“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老子现在只想睡觉。”左殿反手握住她,然后把她抱进怀里,用力吸了吸,神经也放松下来。
他神色疲惫,薄暖阳又开始心疼:“那你洗个澡先睡一觉。”
左殿抱着她往床上走,懒散又乏力:“不洗,先睡。”
“......这床挤,你自己睡。”薄暖阳小声说。
左殿难得笑了声,把她又裹紧了些,吊儿郎当道:“老公抱着,不会让你摔下去的,嗯?”
“......”
似乎是累极了,躺上去没两分钟,男人的呼吸便平稳下来。
薄暖阳抿抿唇,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
但以她当时的心态若是留在宁市,一定会忍不住跟左殿大吵一架,气头上说出些什么伤人的话也未可知。
绝不会像现在一样,心平气和地想着去解决问题。
嗯,她没做错。
是左殿冲动了,不是她。
默默地做好了自己的心理安抚,薄暖阳心安理得地闭上眼,跟着睡了起来。
-
一觉醒来已经晚上十点,左殿拿手机点了外卖,外卖送上来敲门的时候,薄暖阳正好被敲门声吵醒。
她一时有些恍惚,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
左殿把外卖拿了进来,放到桌子上,一一解开袋子,顺便瞥了她一眼,见人醒了,淡淡喊:
“醒了就起,吃完饭咱们把事情解决下。”
“......”
男人变脸还真快。
一想到他等下不知道会怎么跟自己算帐,薄暖阳的胃口就提不起来,没精打采地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
左殿眼神冷淡地扫过,怕惹到他,薄暖阳刚放下去的筷子,又拿了起来。
直到吃掉半碗粥,两只小虾饺还有硬塞进去的一个荷包蛋后,薄暖阳打算不管他眼神再怎么凶,她都不会再多吃一口。
幸好这次左殿没有勉强她,把旁边切好块的水果推过来,沉默无声地看她。
“......”
薄暖阳忍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氛围,主动开了口:“买的新衣服喜欢吗?”
“没试。”左殿低头,把她没吃完的那半碗粥端过来,平静地喝粥。
薄暖阳弱弱地问:“怎么不试啊?”
左殿手上的勺子顿住,抬眼,嘴角扯出讥讽地笑:“没回家。”
“......”
“怎么不问为什么没回家啊?”左殿挑眉,一字一句逼问。
薄暖阳抿抿唇,她又不傻,问了一个傻问题还接着问第二个傻问题。
见她收的倒快,左殿被气笑,也不打算吃饭了,整个人往藤椅上靠,脚尖轻轻踢了下她的膝盖,混混一般地说:
“某个离家出走一个月的人,来发表一下这一个月的感想,比如说扔下自己那个可怜的老公有没有愧疚啊,比如一直关机是不是活腻了啊......”
薄暖阳的手指不安地动了动,听到某个词时,小声纠正:“不是离家出去,是工作。”
“......”
想起自己走的时候,左殿还在生气,薄暖阳觉得得一个个解决,她鼓起勇气问:“喝酒的事过去了吗?”
“......”
“那你要是还在生气,”薄暖阳小心翼翼提议,“先生完那个的气,再生这个的气,不然分不清主次,再便宜了我。”
左殿一肚子的闷气被这话憋了回去,更闷了!
闷到想吐血!
她为什么不冲他发脾气!
按捺着火气忍了几秒,左殿忽然笑了出声。
过了好半晌,才止住笑。
“薄暖阳,”左殿盯着她,语气闲散,“家里的玫瑰花开了。”
“......”
又拖着调补了句:“可惜,你没看到。”
可他脸上一点可惜的表情都没有。
薄暖阳细声道:“我回去看。”
“看不成了,”左殿微微倾身,双肘搭在腿上,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语气也极其恶劣,“我把花骨朵,全都掐了下来。”
“......”
薄暖阳懵了几秒,而后猛地站起来,越想越气,低头寻了寻,拿起之前用过的筷子,甩到他身上。
仿佛预料到她的动作,左殿眼睛都没眨一下,任由筷子从身上滑落。
薄暖阳见他这么淡定,更加生气,又低头寻了寻,拿着小包的抽纸砸了过去,边砸边骂:“你怎么能这么坏!”
“不只呢,”左殿耸了下肩,极其无所谓地说,“我把开心身上的毛,全给剔了。”
“......”
听到这,薄暖阳再也忍不住,冲过去踢到他腿上,紧接着又打了他两拳,气到眼睛发红:
“你怎么能这么坏,它没毛了得多丑啊,你怎么能这么坏!”
骂着骂着,一丝被压在心底的委屈莫名地升了起来,在这一刻,像是全部被累积到了极点,再也控制不住,随着眼泪一起,被发泄了出来。
“我都已经这么惨了,你还欺负我的花和猫,我被你妈妈骂,被你的青梅欺负,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左殿嘴角抿直,将她拉进怀里坐着,低声道:“还有呢?”
“我才没有用你的钱,我才没有靠你,我就要了一个许无黑,大不了我把他还给你,谁靠你了,谁靠你们左家了!”泪珠像断了线般,绵延不绝,从下巴上滑落。
“许无黑现在眼里只有你一个老板,对你死心塌地的,还指望他回来?”左殿伸手抹掉她脸上的眼泪,状似随意地说。
“我讨厌死你了,凭什么你家人就认为我靠你了,你牛逼,就不允许别人也牛逼了?”薄暖阳拍掉他的手,才不想要他的安慰。
左殿感觉有些好笑,赞同地点头:“嗯,我老婆最牛逼。”
“谁让你找来了,我都烦死你了,”想起当时的心情,薄暖阳的火气又再次涌上来,“你妈妈要能把你带走,我谢天谢地,我绝不纠缠你。”
“......那不行,”左殿蹙眉,想要把她这种极不正确的想法纠正过来,“你要想着把她儿子带走,让她失去儿子。”
“......”听到这意味深长的话,薄暖阳默了片刻,“你是不是去找她吵架了?”
左殿啧了下,似乎对她这种舍小我、保大我的精神很不赞同:
“这种时候,你只要专注自己的委屈就行,管别人死活呢。”
“......”
左殿:“我老婆受了这么多委屈都没吭声,都气的离家出去了,她们不该得到点教训?”
薄暖阳讷讷纠正:“......我是工作。”
“什么工作啊,连老公都不要了,”左殿额头抵在她额上,气息交缠,“走的时候是不是打算不要老公了?”
“......一点点。”薄暖阳老实承认。
气头上有那么一刹那的想法。
左殿叹气,把她的脑袋摁到肩上,肩膀随着声音微动:
“这下整个左家都知道了,我老婆才不在乎他们的东西,谁跟他们一样,凡夫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