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暖阳把他拉进屋子,找了块毛巾把桌子擦了擦,又把保温盒一层层打开:
“你先吃点东西,你怎么路上都不吃东西啊,好不容易养好的,就是吃块面包也好呀。”
保温盒有四层,上面三层是菜和米饭,最下面一层是蛋花汤。
薄暖阳把汤推过去:“先喝点汤,喝慢点啊,这里还有花茶,吃完饭再喝。”
左殿听她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心底仅剩的那点脾气也一点点消散,老实地坐在板凳上让她讲个够。
“你吃啊,”薄暖阳拿着抹布起身,小声嘀咕,“这房间我帮你打扫下。”
几个月没住人了,只能随意打扫下,通通风,勉强住人。
左殿低头喝汤,闻言掀起眼皮看她:“薄暖阳——”
“啊?”薄暖阳回头。
左殿直勾勾地盯着她,过了片刻,喉结动了动,格外认真地说:“我很好哄的,你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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瞅着左殿吃饭的功夫,薄暖阳把门窗全部打开,床重新铺过,只是被子许久没晒过,有点味道,她闻了又闻:“我去奶奶家抱两床被子给你吧。”
“不用。”左殿慢条斯理的把汤喝完。
薄暖阳实在搞不懂他有时候娇气无比,对生活质量要求极高,有时候又好像可以很随意,男人心,海底针,她是搞不明白。
能打扫的都打扫了一遍,房间通了会风,味道也好闻许多,她看着还没吃完一半的男人,催促着:“你快吃呀。”
“急什么?”
“刚才我出来的时候,堂姐就已经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了。”薄暖阳小声嘟囔,薄文一直盯着她,也不说话,眼神里写满了“女儿外向”几个大字。
“哦?”
“嗯。”
左殿笑了,吃饭的动作刻意放慢许多,格外欠揍地开口:“那就再晚点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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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磨蹭了一个多小时才吃完,已经半夜十一点半,屋外镇子里的烟花也少了许多,只是偶尔会有几道声响。
薄暖阳把保温盒收好:“你喝点花茶,刚才盖子都打开的,现在温度正好。”
“好。”左殿满脸带笑看她边忙碌边絮叨,拿起旁边的保温杯,慢慢喝茶。
茉莉花茶淡香,入口微甜,他几口喝掉。
薄暖阳把保温杯也一起装好,叮嘱着:“你早点睡吧,别熬夜了啊。”
“明天跟我一起回。”左殿单手支在下颌上,闲闲道。
听到这话,薄暖阳停下动作,想起今天薄煦的话,思索片刻,然后重新坐下来。
她稍微有点忐忑,轻声说:“大左,你看你现在身体也挺好的了,我回去打算搬出去了。”
她已经在兰水湾住了快半年了,不能总是住在那里。
左殿嘴角笑意敛起,眼睫垂下,不带情绪地问:“住那里不挺好的吗?”
“是挺好的,”薄暖阳想着合适的措辞,“就是我还是想有个自己的家的,否则别人问起来,我都不敢说。”
像今天大伯和大伯母就问了,她吭吭哧哧的没敢说实话,否则说出来,他们一定又要担心,该多想了。
“有什么不敢说的?”左殿扯了扯嘴角。
薄暖阳抿抿唇,直白道:“我想活得理直气壮点。”
至少,她希望她的家人问起来时,她能理直气壮地说,我有自己房子,我住自己家。
左殿眸色越来越沉,嗓音凉的像三月的倒春寒:“跟我在一起怎么不能理直气壮了?”
“不是这个意思。”薄暖阳蹙了下眉,总觉得他这话有什么怪异,一时间又想不到反驳的地方。
“什么意思?”
薄暖阳顿了两秒,犹豫着开口:“就是,我们两个差距太大了,我老是住你那儿,别人会以为我在攀附你,靠你养活......”
“薄暖阳,”左殿打断她,“你自己也这么想的吧。”
薄暖阳低头看着桌面上的纹路,手指抠了抠,声音微弱:“你别生气。”
“你回答我,你自己是不是也这么想的。”左殿盯着她,声音变得艰涩。
薄暖阳嘴唇动了动,停了几秒,轻轻点头。
见她承认,左殿呼吸一窒,他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不安的眼睛,唇边的笑容多了几分苦涩:“薄暖阳,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有多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左殿嗓音沉闷,透着难过,“从你17岁开始,我的喜欢,不明显吗?”
薄暖阳眼圈滚烫,想跟他解释几句:“大左......”
“把心掏给你,行不行?”没等她说完,左殿一点点抵住她的额头,气息交缠。
他微微偏头,嘴唇覆了上去,带着低声呢喃:“我爱你。”
薄暖阳僵在那里,眼睛睁得越来越大,鼻间都是他的味道。
唇上温热的触感传来。
还有她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心脏。
男人的吻很温柔,似乎怕吓到她,轻轻吮舐,耐心攻略。
薄暖阳眼前一黑,左殿的手盖在她眼睛上,他贴在她的唇边,小声喘息:“闭上眼,跟着我。”
男人动了情,嗓音添了几分沙哑,低沉又蛊惑。
薄暖阳耳垂又红又烫,听话地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唇舌探了进来,送进燥热的气息。
屋外突然一阵剧烈的鞭炮声响起。
左殿松开她,手指滑过她发烫的脸颊,又移到她湿润的唇上:“你没推开我——”
“——你也喜欢我的,对不对?”他的唇慢慢移到她耳边,灼热的气息扑打在她的耳朵上。
薄暖阳猛然惊醒,双手用力推开他,急匆匆地站起来:“我,我得回去了。”
左殿扯住她的手腕,待她慌张地看过来,哑声提:“不搬走,行吗?”
他站起来,眼眸低垂:“你舍得宋姨和小鬼吗,舍得开心吗,舍得那盆水仙花吗,舍得——”
薄暖阳抬眼。
左殿咽了咽喉咙,拇指搓着她的耳垂,低声说完:“——我吗?”
房间里的灯并不太亮,外婆在的时候很节俭,用的是小瓦数的钨丝灯泡。
薄暖阳站在阴影里,怔怔地看着左殿,男人黑眸如夜,唇上带着水渍,颜色比平日鲜红许多。
“你怎么这样啊。”她慢慢低头,声音很轻。
“哪样?”左殿歪着头,盯着她的眼睛。
薄暖阳揪着衣角,解释着:“我只是搬出去,又不是离开宁市。”
她刚才就想解释这句话来着,都没来得及。
左殿顿了一会,低声笑了:“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我,对吗?”
她没有反驳他的那句话。
“......”
“薄暖阳,”左殿慢慢笑了,他不傻,这段时日她的转变他都看在眼里,她分明,是喜欢他的,“你得对我负责啊。”
薄暖阳鼓起脸颊,有点无语:“又不是我主动的。”
她话都没说完,就被他亲上来了。
“还讲不讲理了,”左殿捏着她的脸,轻笑了声,一字一句地喊,“女、朋、友。”
“......”
薄暖阳看着他脸上掩盖不住的笑意,唇角也跟着慢慢弯起来,这三个字,好像也挺好听的。
她眼睛弯成月牙,而后用脚尖踢了踢他的小腿:“我回去了。”
“......”左殿把脚伸出来,漏出他宝贝的球鞋,格外大方道,“呐,我女朋友可以随便踩。”
“别乱叫。”薄暖阳拎着袋子转身。
左殿笑出声,两步挡在她面前,散漫道:“你男朋友一个人在这里害怕。”
薄暖阳再次无语,他明明不怕黑的,又不是没一个人在这里住过,她郁闷地回:“我自己走回去都不怕,你怕什么呀?”
左殿肩膀颤动,笑个不停。
“你笑什么?”薄暖阳不满地看着他。
“薄暖阳,”左殿双手固定住她的肩,提醒她,“你都没有否认。”
她只反驳了“害怕”两个字,而没有反驳“男朋友”这个称呼。
说明,她已经默认了。
“......”
“那就,”左殿敛起笑容,神色变得格外认真,垂眼盯着她,“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