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草木沙沙地响着。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
这沉寂也格外漫长。
左殿手掌放在她头上，用力揉了揉：“上帝听见了。”
他嗓音低沉又温和，不急不躁的，带来了格外安心的力量：“上帝答应你了，并且送了一份奖励给你。”
“什么？”
车内伸手不见五指，漆黑的夜如浓墨流动。
薄暖阳所有的五感都集中在了听力上。
她听见左殿趴在她耳边，温柔地说：“上帝说，他要把所有的快乐和幸福都送给薄暖阳，来弥补他当初没能给她安排好父母的错。”
薄暖阳眼圈一酸：“大左......”
“上帝还说了，”左殿打断她，手指揉搓着她的耳垂，声音里添了几分笑意，“薄暖阳以后的宝宝，会因为爱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会拥有这个世界上最疼爱他的父母。”
“......”
薄暖阳无语了一会，随后嘴角弯起来，然后笑出声来。
“上帝才没有这么啰嗦。”
左殿低低嗯了声，十分厚脸皮地说：“你的上帝年纪大了还没有女朋友，就会啰嗦一点。”
“......”薄暖阳推开他，靠回椅子上。
她抬头从天窗看出去，漆黑的夜空中，布满了星星。
“大左，你看，好多星星啊。”她抬着下巴，眉眼弯弯。
这一幕像她18岁那年一样，这漫天星辰，像是为她而来。
两人都没再说话，各自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夜空。
不知过去多久，久到薄暖阳已经看着夜空睡着，嘴角还带着浅笑，似乎极其满足于顶着星光入眠。
山野安静。
左殿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只余平静，他伸手，把旁边姑娘的手握在掌心。
然后，他仰望着天上的星空。
也许，是他私心过重。
他很感激上天，让薄暖阳来到这个世上。
即使她自己曾经因为这点而后悔过。
上帝最初创世，创造了男人亚当。
后来觉得亚当太过孤单，便抽取了他的一根肋骨，创造了女人夏娃。
上帝说，亚当与夏娃，原为一体。
而他初见薄暖阳的那一刻，仿若冥冥之中，自有指引。
那一天，他残破不堪的心灵，因为薄暖阳的出现，而变得完整。
“就是让你受了许多苦，抱歉啊。”左殿喃喃低语。
薄暖阳歪在窗户上，睡得很熟。
左殿把天窗关上，启动车子，开了暖气。
已经过了十二点。
他帮薄暖阳系好安全带，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脸颊，声音喑哑：“生日快乐。”
年少时的那一年，是她18岁的生日。
他去了，却什么都没能发现。
连句生日快乐，都没能跟她说一句。
-
时间过得飞快，还有几天就要过年。
薄暖阳已经在年前找好了工作室的门面，跑了几家装修公司，签好了合同，开年就能动工装修。
连续好多天，她忙得不可开交。
终于赶在年前，把所有的手续办妥了。
幼儿园已经放寒假了，左右连着许多天没见到她，这一天刚听到车子响，就迈着小腿跑出去。
薄暖阳把车子停好，从副驾上抱出两盆花。
“姐姐，这是什么？”左右好奇地问。
“蝴蝶兰，红掌，热闹不？”薄暖阳笑眯眯地看着她。
左右接过去一盆：“我也抱。”
“慢点啊。”
两人抱着花盆进了客厅。
宋姨刚刚买完年货回来，客厅的桌子上摆满了东西。
“咱们这里还是第一次这么热闹的过年呢。”宋姨笑呵呵地说。
“之前都是怎么过的？”薄暖阳问。
宋姨：“之前啊，少爷得回老宅，回来后要么在房间里不出来，要么去工作室。”
基本都是她带着左右在过。
冷清得很。
薄暖阳揉揉左右的脑袋：“右右辛苦了。”
“对了，家里还少了点东西，我去趟菜场。”宋姨放下手里的东西。
正说着，左殿刚走到玄关，鞋子也没换，站在门边：“买什么，我去吧。”
“也行，那我先去把汤煮起来。”宋姨交待了两句，然后进了厨房。
左殿倚在门边，看了眼站在桌子旁边的两个姑娘，轻咳了下：“薄暖阳，走了。”
“......我也要去？”薄暖阳不满地嘀咕。
她才刚回来，气都没喘匀呢。
左殿眉梢轻挑，理所当然的样子：“当然，我又提不动东西。”
“......”
真是身娇肉贵的大少爷。
-
兰水湾属于闹中取静的片区，离菜场很远，出了小区要穿过几百米外的三角洲公园才能到。
三角洲公园占地面积极大，即便风景再好，一路走过去也让人吃不太消。
薄暖阳气哼哼地跟在左殿身边，男人好说歹说不愿意开车，一定要走着去。
美其名曰“锻炼身体”。
薄暖阳走一段停一段，越发后悔出来，去的时候都这么累了，回来还要拎东西。
两人穿过一片健身区时，薄暖阳看着旁边的共享单车，心思动了动：“我能扫个自行车吗？”
左殿戴着墨镜，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走着，似乎一点都感觉不到累，闻言直接拒绝：“不能。”
薄暖阳觉得他是该多锻炼一下，但自己也不必每一步都陪着，何况，骑自行车不也是锻炼的一种方式？
她好声好气地商量：“我骑，你走着。”
左殿嗤的一声，干脆利落的把墨镜摘掉挂在口袋上，上下打量她，语气带着谴责：“你也好意思？”
“......”薄暖阳鼓了鼓脸颊，妥协着，“那给你也扫一辆。”
左殿毫无羞/耻之意：“我不会骑。”
“......”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回答，薄暖阳不舍地看了两眼共享单车，嘟囔着，“骗子。”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薄暖阳提议：“我教你骑自行车吧。”
左殿：“不要。”
“为什么？”
“我怕摔了丢人。”
薄暖阳又被噎住，停了片刻，努力想说服他：“我保证不会嘲笑你。”
“唔......”左殿思考了下，然后笑了，“你来追我，追上了就学。”
“行。”
然而男人人高腿长，即使跑两步停两步地等着她，薄暖阳也没能追上他。
等她累到额上出汗，伸手指着他想骂人时，已经出了公园，市场近在眼前。
意识到中了他的圈套，薄暖阳欲哭无泪，她不高兴地伸脚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头，想着小石头最好能改变方向砸死旁边的男人。
左殿站旁边自顾自地笑了会，等她发够了小脾气，才上前帮她把汗擦掉：“身上出汗了没？”
“......”薄暖阳推开他往市场走，她身上出汗了能怎么滴，他还想干啥，他要敢说“我帮你擦”，她能当场弄死他。
市场人很多，地上污水流得到处都是。
人群熙熙攘攘，讨价还价声，叫卖声络绎不绝。
因为临近过年，门口摆了许多花树和年货礼盒。
左殿看了看，两人之间时不时有别人穿过，他蹙了下眉，伸手把薄暖阳牵过来：“跟好我，人多，别挤丢了。”
人确实多，稍一错眼就找不见对方，薄暖阳听话地点头，牢牢地跟在他身边。
她以前从未经历过过年的热闹，更不曾跟父母采买过年货，眼下见什么都好奇。
左殿瞥她，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宋姨说要买什么来着？”薄暖阳四处看了看。
左殿很干脆：“不记得了。”
“......那我们来干嘛的？”听到这话，薄暖阳冷静两秒，然后无语地看他，之前宋姨在交待买什么东西的时候，她正在跟左右说话，也没注意听。
“就......随便买买？”
“行吧，”薄暖阳没意见，反正她和宋姨、左右都不挑，“全家只有你最挑，你没意见就成。”
听到她的用词，左殿眉梢稍扬。
两人往市场里面走，左殿随意看了看：“那个吃吗？”
薄暖阳顺势看过去，是卖干果的摊位，她点头：“我想吃小核桃。”
“行，”左殿揉揉她的脑袋，把她的手塞自己口袋里，叮嘱着，“抓好了，小心被坏人带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