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安静片刻。
左殿满脸困惑,似乎搞不明白女人的脑回路,见薄暖阳一脸认真,又有些好笑。
他伸腿搭在茶几上,身体后仰,懒散地靠在沙发上,拖着调说:“别急,等下就有人送车来了。”
薄暖阳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还没来得及追问,院子里就响起车声。
紧接着,左小司急匆匆地走进来。
联想到左殿刚才的那句话,薄暖阳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昨天卢小小来找她的事情,左殿从头到尾都没问过她,但眼下,他分明是知道了。
左殿抬了下眼皮,神色未动,不急不缓道:“紧张什么?”
左小司拖鞋也没穿,光着脚过来,他站在沙发前面,猛地弯腰鞠躬:“对不起!”
薄暖阳被吓到,蹭一下站直,磕巴问:“你,你干嘛?”
“他想干嘛就干嘛,你安心地受着。”左殿用力把她拽回沙发上,神色一片坦然。
“我不知道卢小小会去找你,我没想到她会这么疯!她就是个神经病!”左小司抓了抓凌乱的头发。
他早上还没睡醒,手机上就多了条信息,是段视频。
还是已经把他拉黑了的左殿发来的,附带了条语音信息,男人声音冷硬,带着浓浓的警告:“你自己处理,还是我来处理?”
他登时冷汗就出来了,若是左殿来处理,卢小小在宁市别想再待下去了,左殿发这条信息来,分明是给他这个兄弟留了面子,让他自己把事情处理好。
薄暖阳缓了缓精神,温和开口:“我没事的。”
她抿抿唇,思索片刻,还是犹豫地问:“是因为我吗?”
“你想什么呢。”左殿截断她的话,语气极度不满,“人家夫妻的事,关咱什么事。”
“你别说话。”薄暖阳瞪了他一眼,他一声不吭背着自己去查这事,她还没跟他算帐。
左殿:“......”
左小司扯了张椅子坐下,咳了两声:“不是的。”
他就是那天听单桃和芳香说完,回去找人查了下。
卢小小的许多事情,都是假的,都是骗他的。
比如她嘴里的那个国外留学回来的哥哥,实际是刚从监狱里出来的。
比如她的手机里,把他身边的人,分为了几类。
最让他忍不了的是,卢小小把他送的那些首饰,全都卖掉,在全国各处买了房子,放在她哥哥的名下。
听到这些,薄暖阳松了口气。
左殿冷哼了声,不客气地说:“你前妻,不敢去找大嫂和芳香,只来泼薄暖阳,可见,我家薄暖阳,实在好欺负了点。”
左小司知道自己理亏,好脾气地问:“那你说怎么办?”
像是知道他会说什么,左殿随手拿起刚才的杂志,指了指那辆车,闲闲道:“便宜你了。”
“行,明天我就让人送来。”左小司松了口气。
薄暖阳算是明白刚才左殿那句话的意思了,她拒绝:“我不要,我自己买。”
左殿目光落在杂志上,懒懒地翻了几页,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威胁:“他前妻是文创杂志社的副主编,一杯水换一辆小破车,或者一杯水换她一个失业,你觉得呢?”
“......”薄暖阳一口闷气顶在心口,讷讷道,“我泼回去了。”
左殿嗤地笑了,啪一声合上杂志,随后转头看她:“你那叫泼啊,我还以为你给人洗脸呢。”
“......”
见她气的鼓起脸颊,左殿嘴角上扬,伸手捏她的脸,妥协地说:“行,是泼,要不是泼回去了,能这么便宜他?”
左小司站起来,啪一拍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他看着薄暖阳的脸色,安慰道:“别紧张,这真的便宜我了。”
“......”
-
左小司又随便说了几句,便转身离开。
薄暖阳垂眼看着膝上的手,手指在日光下白皙透明,她还记得左小司和卢小小结婚那天,两人脸上的欢喜。
这段婚姻,从开始到结束,不过就一个月。
还没她搬来兰水湾的时间长。
婚姻有如儿戏,来去都可以随意对待。
她盯着手背上逐渐偏移的日光,自言自语道:“也没什么意思。”
花费那么多的人力物力,消耗那么多的心神精力,却在一瞬间,轰然倒塌。
听到这话,左殿顿了两秒,掰着她的脑袋转过来。
他拇指拂着她的脸颊,温柔地说:“我们不会这样。”
薄暖阳眼瞳漆黑,思绪恍惚,懵懵地看着他,左殿在她的眼中看到自己的身影清晰地浮现。
他喉结缓慢地滚动,眼睛落在她唇上,含糊着声音说:“我想亲一下。”
说罢,唇覆在她的嘴角。
蜻蜓点水一般。
在他的话音还未落时,薄暖阳呼吸一滞,直到他离开,她僵在原地。
唇角那一闪而过的温热触感,竟然让她,有些留恋。
开心突然喵了一声,动作灵敏的从沙发上跳走。
薄暖阳看着左殿还想凑过来的脑袋,惊慌地推开他,结结巴巴道:“你,你,右右还在这里。”
左殿闭了闭眼,懊悔自己动作太慢,随后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语气也十分不正经:“她不在这里,就可以亲了?”
“......”薄暖阳耳根开始发红。
苍天呐!
她刚刚说了什么!
混账话!
她抿抿唇,心虚地回头看左右,小姑娘正一脸好奇地盯着他们。
薄暖阳整张脸腾一下烧起来,忍不住把书砸左殿身上:“你私自查我的事,我还没跟你算帐!”
左殿见她臊成这样,还不忘记那件事,有些忍俊不禁。
他咳了下,冲左右挤了挤眼:“晚会是不是快开始了?”
左右欢快地跳下沙发:“姐姐,我要换礼服。”
“......”
-
关于幼儿园活动这事,薄暖阳没什么经验,但关于演出登台,她经验十分丰富。
她打小学了许多才艺,又因为长得漂亮,上学时每次学校里有校庆表演,她都是压轴的那个。
只是她从未享受过众人瞩目的眼光,只觉得大家眼睛盯在她身上时,黏腻又恶心。
曾经在某次表演完成后,她一个人躲在角落,听几个男生女生在讨论她的脸蛋、腰肢还有身体各个部位。
内容下流又肮脏。
薄暖阳给左右梳了公主发型,小皇冠戴好,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她的礼服。
礼服是她精心挑选过的,无一丝暴露的地方,跟左右相处的这些天,她深刻感觉养育孩子不易,也更加觉得,俞琴,从未爱过自己。
老师提前把服装要求发来,爸爸们统一正装。
左殿手里拿着条藏蓝色条纹领带过来,伸手耙了几下头发,有些烦躁,再一次后悔为什么立场那么不坚定,居然答应了。
“薄暖阳,”他看着注意力全在小鬼身上的人,不满又多了几分,“帮我打领带。”
薄暖阳最后帮左右整理了下头发,转身把领带接过来。
“你就不能自己打一下吗?”她都要忙死了。
左殿配合地弯腰,看着眼前的姑娘边抱怨边把领带系好,他嘴角扯了扯,极欠地甩出一句:“我不会——”
薄暖阳抬眼,手上猛地用力,领带突然收紧,左殿一时不备被勒到直咳,他伸手松了松,咳嗽停止后,他边笑边把后面的话补充完:“——才怪。”
“......”薄暖阳沉默片刻,再一次怀疑,“你这样说话,真的没挨过揍吗?”
这大喘气的。
左殿自顾自地笑了会,伸手:“牵着。”
“......”薄暖阳无语地看他,“不远,很快就到了。”
左殿:“我紧张。”
“你紧张什么?”
左殿挑了挑眉梢:“我第一次这样。”
“哪样?”
“像猴子一样,被人家参观。”左殿不满道,“都是因为谁?”
薄暖阳:“......牵。”
她一只手牵左殿,一只手牵左右。
两边看了看,突然叹了口气。
感觉自己年纪轻轻,就沦落成了两个孩子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