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薄暖阳在沙发旁边站着,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看着坐在沙发里一声不吭的男人。
她从医药箱里拿出棉签和药水,小心翼翼地凑上去:“你脸上受伤了,我帮你擦点药吧。”
左殿浑身冒着寒气,整个人像座雕塑,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又密又长的双睫垂下,遮住眼里所有的情绪。
薄暖阳抿了下唇,用棉签沾了药水,轻柔地擦到他的伤口上。
“是不是很痛啊?”她看着没有表情的人,开口问。
嘴角都红肿起来了。
明明可以躲过去的。
左殿掀起眼皮看她,声音还紧绷着:“昨天为什么不说?”
难怪昨晚她跑下来时,眉宇间还带着点似有若无的惊慌。
薄暖阳把棉签扔掉,解释道:“不会有事的。”
那么多邻居都在,她只要小心点就好了。
左殿气懵了,他站起来,想踹东西。
视线扫了一圈,除了一张沙发,还有旁边的小茶几,就是工作台。
没有任何东西能给他下脚的。
他憋了又憋:“去我那里住。”
薄暖阳愣了下:“我不去。”
“你不怕他再回来?”左殿音调高了两个分贝。
薄暖阳垂下头,看着脚尖:“我接下来都不会出门了。”
左殿咬了咬牙,见她油盐不进的样子,挤出一句:“那我住这里。”
“......”薄暖阳抬头看他,“没地方给你住。”
左殿直接被气笑了:“我睡沙发行不行?”
不行的。
薄暖阳在心里弱弱地说。
薄煦每次来也睡沙发,但他是亲弟弟,而且现在天热,客厅没有空调。
但她没敢说出口,只在心里腹诽了两句。
过了会,她扯扯他的衣角,开始赶人:“不早了,你回去吧。”
左殿往沙发上一坐,掀了掀眼皮,慢条斯理道:“有能耐把我扔出去。”
“......”怎么还耍起无赖了。
“帮我找衣服,我要洗澡。”左殿懒懒地靠在沙发上,大少爷一样指挥着。
薄暖阳顿了会,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不管过去多少年,这种无赖劲儿,真是一点都没变。
想到这里,她开口问:“芳泽姐会介意的吧?”
左殿愣了两秒,怎么莫名其妙地扯到她?
他挑了下眉,反问:“我想住哪里,还要征求远房堂姐的同意?”
堂姐?
左殿嘴角慢慢勾起,有些欠揍的样子:“你是在吃醋?”
“......”薄暖阳额角跳了跳,“你想多了。”
左殿手指搭在扶手上,轻敲了两下,似笑非笑地拖长了声音:“我单身。”
薄暖阳别过脸,差点没忍住翻白眼。
单不单身,关她什么事。
然而男人心情似乎突然好了起来,双脚翘起,搭在小茶几上:“去找衣服啊。”
薄暖阳无语,在旁边站了会,默默转身进了房间。
之前薄煦和谭水有时间都会过来住,所以必备的生活用品都有多的。
她拿了睡衣和洗漱的东西抱过来:“你去洗吧,洗手间的门有点矮,你小心别碰到头。”
左殿拿着东西,嗯了声,进了洗手间。
薄暖阳把电蚊香拿出来,插在客厅里,卧室的空调打开,门也开着,这样客厅也不会太热。
弄好这些,她回到工作台旁边,开始忙碌。
左殿洗完澡出来,头发用毛巾简单擦了下,就倚在洗手间门上看。
他对生活并不挑剔,在百谷镇那一年,也是随遇而安。
但像挤在这么小的洗手间内洗澡,进出门都要低头弯腰,客厅里想要转个身都怕碰到东西,也没有电视,这种体验,还真是头一次。
可他一点都不烦躁。
整个人,整颗心,好像有了着落。
房间里到处都是淡淡的蔷薇花香,一抬眼,就能看见那个安静的姑娘。
薄暖阳下意识地回头,就看见左殿站那里发呆,她把工作台上的小灯关掉:“茶几下面有吹风机,早点睡。”
她也不打算再做了,已经很晚了。
左殿嗯了声,回过神,踢踏着拖鞋走到沙发旁边。
看着她抱着睡衣打算去洗漱,歪了下头吩咐:“帮我把衣服洗了。”
薄暖阳闭了下眼。
行!
谁让她欠了人家那么多。
男人的衣服就扔在洗衣机上,薄暖阳突然想起,她拿了薄煦的睡衣给他,没有......内/裤。
脸上蹭地红起来。
薄暖阳看见男人大剌剌扔在那里的内/裤,有些恼。
女生内衣都是手洗,可他的,她怎么手洗。
一起扔洗衣机好了。
薄暖阳刚做完决定,洗手间的门就被敲响了,左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懒洋洋地:“我内/裤手洗啊。”
“......”薄暖阳脸上滚烫,忍不住回嘴,“你怎么那么娇气啊?”
一个大男人,事儿那么多。
左殿嗯了声,脚尖踢了踢门,十分痛快地承认:“我娇气。”
见里面没有声音了,左殿唇角弯起来,站门口无声地笑了会,才转身走开。
薄暖阳把衣服都扔洗衣机里,红着脸把内/裤洗了。
等她洗完澡,衣服也都洗好了。
她用干发帽把头发裹上,衣服晾在洗手间的窗户外面。
做完这一切,才打开门。
客厅灯已经关了,男人很安静地躺在那里,也没有玩手机。
薄暖阳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拿吹风机,她头发太长了,不吹的话,一个小时都不一定能干。
客厅黑暗,卧室的灯光照出来。
薄暖阳手刚碰到吹风机,另一只手腕就被握住。
“你还没睡啊?”她被吓了一跳,颤着声音问。
左殿嗯了声,声音疲倦:“睡了一会,听到声音就醒了。”
“你睡觉这么轻的吗?”薄暖阳有些惊讶,她感觉自己刚刚基本就没有声音。
左殿闭着眼睛,松开手:“帮我吹头发。”
薄暖阳蓦地升起无奈的感觉,好像领了个小孩子回来。
孩子调皮又爱撒娇。
她伸手摸了下他的头发,确实没干透。
旁边就有插头,薄暖阳把吹风机插上,开了温风,帮他吹头发。
薄暖阳蹲在他旁边,手指不停挑着他的头发,带着熟悉香味的衣角时不时会蹭到他的脸。
左殿感觉头皮一阵阵麻,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
薄暖阳吹完后,又简单把自己的头发吹干。
放下吹风机的时候,她侧着头看左殿,他已经睡着了。
刚还说被她的脚步声吵到,现在吹风机声音这么大,都能睡着。
她回了房间,找了条薄毯子,轻轻地搭在左殿肚子上。
夜已深,她趴床上看了消息,又回复完,才闭上眼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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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薄暖阳是被楼下跳广场舞的音乐声吵醒的。
现在还是暑假,小区里的人每天都起得很早。
她是习惯了,窗户一关,怎么都能睡。
想起客厅里那个大少爷,她连忙起床。
好像还没醒。
薄暖阳回了房间,把衣服换好,准备先把今天的工作做了。
刚来到客厅,就听到左殿睡意朦胧的声音:“薄暖阳,我饿了。”
“......”
我是你妈吗?
薄暖阳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
然后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想吃什么?”
“蛋花汤,放麻油的那种。”左殿连眼睛都没睁,脱口而出。
薄暖阳怔了两秒,随后鼻子一酸:“好。”
如果他要吃别的,她这里不一定有。
但是这两样东西,冰箱里是常备着的。
在百谷镇的时候,这也是她唯一做给他吃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