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尤布王朝的使臣来或是不来,明年的贸易大宋依然会选择去波斯。阿尤布王朝财政出现问题,但他们国内必定积累了大量财富。或许多数财富在商人和权贵手里,不在国库。对大宋来讲,没太大差别。金银是流动的,不会平白无故的消失。他们有钱,为什么不去赚呢?阿尤布王朝也急需大宋的各类物产。国库亏空暂且不说,有了买卖,他们就能收税,一大笔的税款能解决太多问题了。当然,为了表明诚意,使臣带来了苏丹的承诺:大宋船队免税。贸易税款是不少银子,这的确是很大的诚意了。但问题摆在那,苏丹不是傻子。面对整船整船的丝绸瓷器,全都任由民间购买了去?相比收税,获得商品才是巨额利润。他们的朝廷有足够的金银支付吗?赵盏也不必多操心,反正船队贸易谨慎,遭到劫掠的可能性很低。波斯人会做生意,他们八成有应对的办法。大宋船队得了金银,管是谁的金银?
大宋朝廷回复阿尤布王朝使臣:“大宋明年会派遣一支船队与波斯贸易。不能答应与阿尤布王朝开展长期贸易。但大宋不会限制民间商人的往来,还会鼓励这种远洋贸易。”虽然没能签署长期贸易协议,这样的结果完全可以回去交差了。使臣仍不满足,好容易来一趟,想尽量替王朝争取些利益。不说签署长年贸易,签署三年五年贸易总有希望。使臣求见赵盏,赵盏哪里有时间见他?户部尚书唐仲友奉旨接待。使臣没能见到皇帝,能见到户部尚书也不错。户部尚书掌管帝国财政,绝不是寻常官员能够相比。使臣得到消息,不及仔细准备,匆匆到户部见面。等待了半个时辰,唐仲友才出来见他。唐仲友最近日夜繁忙,贸易船队归来,大量金银入库,需要清点。国家财政不容出现任何问题。朝廷一定会尽快将这些金银拨付出去,不管拨付到哪,都要户部认真记账。财政是国家大事,整个户部都在加班加点干活。他是户部尚书,要统领全局,不得丁点空闲。
赵盏知道户部忙,但礼部负责蒙古的外交事宜,许多问题要和蒙古协商,更抽不出时间。参政接待使臣感觉级别太高,侍郎接待级别又低。尚书最合适。反正朝廷已经回复了阿尤布王朝使臣,决定的事难以改变。接待使臣是碍于礼节,走个过场,打发了就是,耽搁不了什么。唐仲友与使臣互相见礼,请使臣落座。他道:“让使臣久等了。”使臣道:“您是户部长官,肯定公务繁忙。我等些时间不算什么。”唐仲友道:“官家日理万机,差我接待使臣。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使臣道:“我到大宋有些天了,一直没能上门拜访尚书大人,尚书大人别怪罪。”唐仲友道:“不用放在心上。最近我住在户部,到我家里也见不着。”使臣道:“今天我带了些礼物,请尚书大人别嫌弃。”说着,将个小盒子放在桌上,打开盖子,装了满满的一盒大珍珠。
唐仲友问:“这是何意?”使臣道:“小小礼物,请大人收下。”唐仲友端起茶杯喝茶。使臣察言观色,拍拍手。从外面进来了五名波斯美女,站在唐仲友面前。唐仲友眼神在她们脸上略微停留,仍低头饮茶。使臣道:“这些都是送给大人的礼物。大人要是没瞧上,我再换别的来。”唐仲友道:“使臣熟悉汉文化,该听说过无功不受禄。你我初次见面,怎能收你的礼物?”使臣道:“大宋常说见面礼,见了面就该有礼物,这正是见面礼。”唐仲友道:“见面礼也是不敢收的。我替官家接待使臣,使臣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我会如实禀明官家。”使臣道:“那我就直说了。”唐仲友道:“请直言。”使臣道:“我这次前来,带了许多特产,还有一百名美女,希望进献给皇帝。”唐仲友道:“官家交代过了,特产收下,美女也收下。”
使臣道:“送给尚书大人的礼物,也请收下。”唐仲友道:“好意我心领了,礼物绝不敢收。”使臣道:“只是些供玩乐的礼物,大人何必推辞?”唐仲友问:“使臣来大宋这些天,可曾有哪位官员敢收使臣的礼?”使臣道:“的确没人收礼,这是为什么?”唐仲友道:“大宋对官员的监察十分严厉,官员亦需洁身自爱。使臣的礼物就是贿赂,无人敢收。一旦御史台审查,轻则贬谪,重则下狱杀头。劝使臣一句,别再给大宋的官员送礼物了,免得有人认为使臣有意坑害。”使臣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唐仲友道:“使臣还有什么请求,尽可直说。在大宋,办事与礼物无关。”使臣道:“苏丹请求与大宋签署五年贸易,不知皇帝能不能开恩。请尚书大人帮忙说话。”唐仲友道:“朝廷已经答复了使臣,没法更改。”使臣道:“请皇帝通融下,五年不行,三年也行。大宋有什么条件,我也可禀报苏丹。等大宋船队到了,定给答复。”唐仲友道:“使臣的请求我如实禀报,至于行不行,看官家的意思。”使臣道:“求大人帮着说几句好话。”唐仲友道:“官家总揽大局,朝廷的决策不会错。若官家不同意使臣的请求,也请使臣知难而退。”
阿尤布王朝使臣见唐仲友不肯帮忙,悻悻离开。随后,将金银器物和一百名波斯女子送到了户部。金银器物全部收归国库,一百名波斯女子入宫,放出一百名宫女,分配宫外职位。至于使臣的请求,赵盏肯定不会答应。三年贸易协定差不多两趟贸易,五年就是三趟。这次远洋船队去波斯没问题,下次去不去说不好,凭什么跟你们签署协议?大宋有的是丝绸瓷器,你们有的是黄金白银吗?这次能不能拿得出足额金银尚且说不好,还想有下次?这次贸易有问题,以后都不去了。大宋要占据主动权,我乐意去就去,不乐意去就不去,谁都没资格约束。等到都没银子支付了,两支船队都去美洲往回运橡胶,反正大宋的橡胶树需五六年后长成,五六年后产量也未必充足。橡胶充足了,船队也可转为近海航运,帮助大宋南北通货。阿尤布王朝使臣幻想取得更多利益,最终什么都得不到。明年大宋船队启航,不出意外,顶多一年后抵达波斯。另一支船队的目的地不变,仍是跑美洲,往回运送橡胶。再下一次去哪,赵盏还没想好。
起初,军器所认为十几艘大船的橡胶根本用不完。若单用在蒸汽机上,的确用不完。很快发现,橡胶可以很好的密封枪械和火炮,使弹药发射的更远,威力更大更耐用。大宋数万火枪,几十门火炮,都加装橡胶密封,需求量极大。而且橡胶是消耗品,不能持续补充,定会影响了正常使用。如此看,大宋与美洲的贸易不能断,务必有一支船队专职负责运送橡胶。朝廷承诺,去美洲的船员赏赐与另一支贸易船队的赏赐相同。为了对付蒙古人,军器所的火枪生产都转为短管火枪,装备骑兵部队。军器所一直在努力研制连发火枪和机关枪。这是赵盏从最开始就提出的要求。这类火枪比一般火枪的设计复杂,工艺水平高,军器所的进展比较缓慢。赵盏不催促,能研制出来最好,研制不出来,依靠大规模装备的短管火枪,也能击败蒙古人。
军器所中负责研发蒸汽机的团队单独剥离,成立机械所,由车籍任机械监。机械所新招募了二百多名工匠,负责完善蒸汽机和各类机械的研发。机械所不同于军器所,不归军队管辖,属于朝廷下辖的民用研发机构。对工匠的要求低了些,没有镇江司监视,薪资与军器所相当,整体待遇不如军器所,却自由得多。军器所和器械所,承担了军事和经济方面的主要研发工作。火器承载了赵盏收复失地,保境安民的理想。蒸汽机等器械承载了发展国家经济,富足百姓的理想。
朝廷有钱,有很多的钱。去年税收后的剩余和今年贸易利润,加在一起有三千多万两。朝廷直接拨出一千万两,给军器所五百万两,给机械所五百万两。机械所早已研发出了蒸汽机,因橡胶缺乏,只有一台大型蒸汽机运作,正在东北方开垦耕地。现在有了五百万两,有了充足橡胶,很快又造出来一台蒸汽机。赵盏在南京城,没时间去杭州看。他给蒸汽机设定了尺寸要求,需保证速度不低于驿马,可以长时间运作。至少能无故障从杭州跑到南京。蒸汽机替代马车运输,这是参与蒸汽机研发工匠心知肚明的事。但杭州距离南京五百里,快马加急用不了一天,让这大器械跑那么快,怎能实现?要知道,现在的蒸汽机行走速度只比步行稍快。从步行直接跨越到奔马的速度,谈何容易?还要缩小尺寸,保证不出故障,是个大难题。
在军器所服役过的工匠对赵盏的话深信不疑。必定很难,总难不过研发火枪的三年。官家的话不会错,官家说能做到,就一定能做到。他们作为研发主力,带着新进工匠日夜完善蒸汽机。朝廷投入了一千万两银子,大宋各地所有大型钢炉开启运作,按照图纸熔炼钢轨。樵夫木匠生产出大批枕木,石匠将大石头凿成小石头。那些空闲的铁匠则按照要求打造大钢钉。朝廷鼓励煤炭的开采,提升煤炭价格,增加了市场上的煤炭交易量。朝廷在杭州与南京的官道两侧修了几个大仓库,由殿军看守,存放铺设铁路的各种材料。赵盏要建立大宋第一条铁路,他准备的差不多了。等铺设好了铁路,想机械所的工作也应该完成了。有了铁路运输,大宋的经济必定实现更快速的发展。将来,铁路务必要连接所有的大中城市,让百姓不用承受马车的颠簸,不用步行几百里,风餐露宿。
要想富,先修路,这永远不会错。官道要修,铁路要修,河运海运也要发展。国库留下五百万两银子应急,其余全部拨付给都水监。中都城收复了,京杭大运河完全处在大宋境内。朝廷要疏浚京杭大运河,恢复这条大运河的航运。赵盏曾经亲自到过那条运河,运河干涸淤堵,不通航运。却能够想象它最辉煌的时候,该有多么繁忙。京杭大运河促进了南北经济文化交流,是整个历史长河中不可忽视的壮举。史书上说杨广修运河是为了南下看琼花。那么,杨广征伐高句丽,修洛阳城,重开丝路是为了什么呢?这位家喻户晓的暴君,年号为大业。他继位皇帝时,一定意气风发,想做一番大事。后世证明,他的几项重大决策都没错,甚至称得上功在当代,利在千秋。错在哪了?错在了穷奢极欲,不恤民力。也可以说,他不爱民。他不爱民,民为何爱他?
杨广给许多君王以警醒。勤俭节约,关爱百姓,不可劳苦百姓。做到这些的君王,未必成为明君,终归不会是暴君。哪怕做过些错事,在史书上也会得些正面评价。赵盏属于那种过度节约的君王。不是不愿意花钱,他是实在想不出这个时代花钱能买些什么。这个时代人们喜欢的东西,向往的生活习惯,他未必喜欢。当然了,爱美之心不会变,他也喜欢美人。他娶了八个美人了,他暂时是很知足的。要说关爱百姓,没谁比他更关爱百姓了。的确大宋每年农闲都会征募民夫修路修堤,单黄河堤坝每年就征募百万民夫。可朝廷对民夫的待遇很合理,自愿参加,提供薪水,提供伙食住宿。绝无殴打逼迫之事发生。哪怕没有军事上的重大胜利,赵盏也能得史书上一句仁德之君的赞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