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只是过来浅聊几句,并不打算多留,向几人行过礼,便化作一道虚光消失了。
荼澜好奇,“你们说什么了?”
昭华黑着脸,摇摇头。“聊点离谱的事。”
荼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歪着头想了又想,“那能是个什么事?”
三人一路聊一路往外走,却见胖姨正等在门口,见昭华出来,急急迎了上来。
“哎哟姑娘!我听人说你从高台上摔下来了,没伤着吧?”
昭华心头一暖。“姨,放心吧,当时我站的不高,一点事都没有。”
“快别骗我了,我听人说你是从老高的地方摔下来的,吓着了吧?”
昭华还是摇头。“阿玥接住我了,我没落在地上。”
“那就好,那就好。”胖姨这才发现多了个水灵的姑娘跟在一旁,忙问。“这位姑娘是?”
“我妹妹。”
“她妹妹。”
两道声音撞在一起,昭华看了看荼澜,还好没穿帮。
“哎呦!那好啊!一并去我家休息吧。”
“那怎么好意思打扰啊。”
“不打扰不打扰,你姨姨我什么都不多,就是空房间多。”
荼澜两眼放光,连连点头。“好,那我要和姐姐睡一间。”
“哎呦,可以可以!”
是夜,庆典已经散场,万籁俱寂。
昭华和荼澜挤在一张床上,昭华不解。“你为啥非要和我一间。”
荼澜却不回答,趴在一旁看着她。“昭昭,你接下来要去做什么,继续找天界那颗珠子吗?”
昭华睁开眼睛,望着头顶的纱幔。“不找了。”
她缓缓把今天和玄武的谈话结果告诉她。
荼澜震惊。“你要去苏难那里偷魔珠?!你疯了吗?”
昭华无奈,赞同道。“是有点疯。”
“这许多年来,他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能被我几鞭子打的落花流水的苏难。”
“他现在的力量,再来十个我也打不过。”
“你这主意实在太馊了,谁出的?”
昭华语气幽怨,“你债主。”
“玄武?!我说呢,这臭乌龟真不是个东西。”
“昭昭,别去,他指不定是在坑你呢,他可会坑人了!”
然而据同僚多年的情谊,昭华心里清楚,他不会拿这种事诓骗自己,只怕这真是最好的办法,于是道。
“我已经答应他了。”
荼澜闻言双手抱头,躺倒在床上。“这人太可怕了。”
昭华已有困意,强撑着好奇道。“他怎么就成你债主了,你把什么输给他了?”
荼澜摆摆手。“说来话长。”
“倒也没输什么,几个约定罢了。”
昭华嘴角含笑,似乎听出了点别的意思,侧过身子面对她,八卦道。“你俩怎么认识的?”
荼澜笑开了。“他定人命运,我断人生死,肯定少不了见几面。”
“哦,这样啊。”
荼澜总算听出了她语气不对,笑骂道。“你先想想怎么对付苏难吧,成天不想正经事。”
昭华翻个身,打算睡了。“算了,不想了,想也没用。”
房间逐渐安静下来。
荼澜却突然直起身子。“昭华,我送你个东西?”
昭华已经快要睡着,半梦半醒间道。“什么?”
“一场梦。”
昭华瞬间就被吓醒了。“算我求你,送我什么都行,你就是别送我这个。”
荼澜却异常热情,一直缠着她。“你肯定会喜欢的。”
昭华无奈。“哎,随你。”
冥府秘术,黄粱一梦。
此术本来是给地府中不愿往生的怨魂,让他们以梦的形式再见一次人间的亲人,好消除执念,安心投胎。
因而此术制造的梦境似真非真,似假非假,进入梦境的双方都能留下关于这场梦的记忆,却又并非真实发生过。
昭华从前为神,这种术法在她身上是无法起效。不过她现在成了人,倒是难得能够体验一番。
而且荼澜想让她见谁,她能猜到个八成,要是真的出师未捷身先死,再见一面也不错。
昭华浑浑噩噩坠入梦境,迷雾散开,她站在长廊上,两边是无数木门,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不过到底是梦,是哪里都有可能。
她往前走了一段,未果,便随意打开一扇门走了进去。
白雾晕开,昏暗的烛火映照着屋内的陈设,铭天赤足站在窗户旁,窗外是连绵几里的桃树,因为是梦境,那些巨大的锁链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他还是穿着初见时那套广袖衣袍,身形纤瘦,风一起便只能看到空荡的衣袖翻飞。
这次昭华并不与他客气,自顾自坐到桌边,翻过茶杯倒了两杯茶。
看到来人,铭天有些意外。“昭华?”
“这是黄泉的法术,是你那个冥府小朋友干的?”
昭华喝了口茶,被苦的皱起眉头,嫌弃的放下茶杯。“是,我要去干大事,特地来告诉你一声。”
看她这反应,铭天轻笑。“你都想起来了?”
说起这个,昭华就来气,站起身走到他身边,盯着他消瘦的脸。“我要是还想不起来,你还打算继续你那套不知道不晓得是吧。”
因着离得近了,铭天方才看见,昭华并没有拿回她的左眼。“怎么没把神目带走?找不到吗?”
不应该啊,那是她缺失的一部分,与她会有感应,只要在一定的范围内,应是会吸引着她过去。
昭华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脸色奇差无比,几乎是愤怒的扯过铭天的衣领,太轻松了,像拉过来一副干枯的骨架。
她现在的神情,倒颇具昔日司法神官的威严。
“铭天,如果我想不起来呢?那么我取走它的那一瞬间,你就会死。”
“没了山主,忘川的生灵怎么办?”
“杀死你的又到底是谁?是你自己?还是我?”
昭华声声质问,逼迫铭天直视她,回答她,铭天神情悲哀,昭华松开他,他后背抵着墙壁,滑落着坐在地上,喃喃道。“你可以带走它,它本来就是你的。这里是我的土地,为它而死理所应当。”
铭天痛苦掩面,流露出难得一见的脆弱。“可是殿下,我撑不住了。”
“魔军守在这里,忘川已逐渐被魔气侵染。”
“我真的受不了了。”
哪怕有那锁链,哪怕他真能日日承受灵力流失之苦,可是面对日益增长的魔气,他也终有油尽灯枯的一天。
荼澜这冥府判官,或许是知道铭天命不久矣,所以才送她这所谓的“礼物”。
昭华跪坐在地上,心中满是自责。
这明明是她的领地,可她全然不知,是她不查,是她失职。她缓缓上前搂抱住铭天,安慰道。“可整个忘川都是朱雀的土地,我保护你们也是理所应当。”
“我来想办法,我一定会找到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