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景行找到白芊芊和萧焱二人的时候,白芊芊在萧焱已经失去了气息的身体旁,已经哭成了个泪人。
墨景行握紧了拳头,看着萧焱,充满了遗憾地闭上了眼。
正朔之夜,六皇子褚胤勾结任疆发动宫变事败,六皇子褚胤伏诛,玉清瑶被捕入狱,后被斩首处死。
叛军悉数伏诛,神武大将军萧焱为护送皇后战死。
大靖和任疆正式开始交战,八皇子褚昱亲自带兵出征,此一战,便是八年。
八年后,大靖终于大胜任疆,任疆首领阿日斯兰下落不明,查尔干献上降书,任疆气数已尽,只能俯首称臣。
墨景行在位期间,励精图治,大靖国力强盛,远胜周边各国,各国纷纷俯首称臣,通商往来,络绎不绝。
大靖胜任疆一年后,墨景行禅位于褚昱。
褚昱即位登基,自认墨景行为亚父,国号延续大靖,为墨氏正名,奉墨氏一族为大靖功臣名将,请墨景行继续为摄政王辅佐。
但墨景行却严词拒绝了。
已为新帝的褚昱极力挽留。
墨景行淡淡笑道:“褚昱,这江山是你亲手打下的,我不过是替你守着后方,让你无后顾之忧罢了。”
“再说,我也真的累了,是时候带着我的夫人孩子,去安享天伦之乐了。”
“好好为君,为君为民,褚昱,莫叫我失望!”
褚昱躬身以大靖最高的礼仪恭送墨景行离宫。
宫外,陆彧和墨钰都站在墨家的车驾旁,等着墨景行从宫中出来。
陆彧上来就不客气道:“竹篮打水一场空,亏你做得出来!”
墨钰啧了一声,推了陆彧一下,提醒他别胡乱说话:“这还是在宫内呢,你怎么说话越发口无遮拦了。”
陆彧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放着一代名帝不当,主动禅让皇位,这是个怎么回事!
在位这十多年,大靖所有功劳,都要被史书悉数抹除了,亏他墨景行真是拿得起放得下!
墨景行呵呵一笑:“你若是来同我说这些废话的,那咱们就此别过了。”
墨钰急道:“哥,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了,我们是专程来给你们送行的。”
粥粥一张脸哭得皱皱巴巴的,墨景行心疼地蹲下身,摸了摸粥粥的脸:“怎么哭鼻子了?”
“我舍不得舅舅……舅舅你不能不走吗?嘉安和嘉宁能不能也不走……”
马车里,嘉安和嘉宁这对龙凤胎突然从车窗里齐刷刷地探出脑袋来。
“哈哈哈,粥粥姐哭鼻子了!”
“哈哈哈哈,粥粥姐,你哭得好丑啊!”
粥粥傻在了原地:“你们怎么在这儿?”
他还以为舅母早就带着嘉安和嘉宁离开了才对。
白芊芊从马车上缓步走了下来,墨景行十分自然地去牵了她的手下了马车。
墨钰忍不住红了眼眶。
自从母亲前些年过世后,她在世间便只有哥哥这一个最亲的人了。
如今,连哥哥都要背井离乡了,她如何不伤心难过。
“又不是生离死别了,我们只是去筠州安家,你们若想我们了,随时可以给我们来信,或带着粥粥一起来看看我们。”
墨景行揽着白芊芊,笑着对他们点了点头。
嘉安和嘉宁两个调皮虫,围着还在哭鼻子的粥粥,努力地逗她笑。
嘉安:“粥粥姐,你再哭下去,可就没人敢娶你了!”
嘉宁猛拍了嘉安一下:“粥粥姐,你别听哥哥他胡说!”
陆彧轻叹一口气,满眼不甘地看着墨景行,满是遗憾:“这一离开,何时归?”
墨景行淡淡一笑:“何须归?”
他走便是为了给褚昱一个安心。
唯有给褚昱一个安心,墨氏一族才有保全的可能。
陆彧叹道:“你这是何必呢?何必要将生死权都交于他人,就继续当……”
“陆彧!”白芊芊及时地打断了他,“这是景行他自己的选择。”
陆彧张着嘴,看了一眼无悔的二人,最终还是什么也没继续说下去。
“再说这天地辽阔,我与芊芊,还未有机会用自己的双眼,去亲自感受这大好河山!”
“我们都累了,安宁祥和,陪伴身边最重要的人,才是我最想要的。”
“褚昱他,也会是一个好皇帝的,我相信他。”
话已至此,陆彧和墨钰,也再无什么可说的。
二人挥泪送别了墨白二人。
嘉宁靠在白芊芊的身边,好奇地发问:“娘亲,庭秋哥哥,不与我们同行吗?”
白芊芊掩去眼底一阵沉痛,轻轻笑道:“他想留在萧府,想追随他父亲的脚步,当一个大将军。”
嘉安嘉宁听得两眼放光,兴奋道:“庭秋哥哥好厉害!”
嘉安满眼向往道:“我以后,也要像庭秋哥哥一样,当个大将军!”
嘉宁:“那我呢!娘亲,我也能当大将军吗?”
白芊芊摸着两个小宝的脑袋,满眼温柔:“嘉安嘉宁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只要努力,都可以!”
路程遥远,两个小宝很快便忍受不了疲惫,沉沉睡去。
墨景行给两个小宝盖好毯子。
“庭秋不想离开,是为了照顾萧焱吧?”墨景行了然道。
白芊芊笑了笑:“真的什么都瞒不了你一点。”
原来九年前,在墨景行找到白芊芊和萧焱之时,墨景行解下了白芊芊一直戴在脖子上的刻有墨字的祖传玉牌,打开了玉牌背后的一处机关,从里面取出了一粒的药丸。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喂了萧焱吃下了那颗救命药丸。
最后萧焱被带回了杏林安氏,几日后成功地苏醒了过来,但他失血过多,且暗器伤到了筋脉,恐怕后半生都不能再进行任何剧烈的运动,只能静养了。
白芊芊听闻萧焱醒了,震惊地看着手中那个墨景行送给自己的玉牌。
“你怎么从未告诉过我,这玉牌里,竟然藏着可解天下百毒的解药?”
墨景行只是十分平静道:“这是我们墨家祖传的玉牌,是从前以为有名的医仙耗尽毕身心血所炼的,乃是天下奇宝,很多人遍寻都找不到,我们墨家,只会将这个保命牌,交给墨家下一任家主或者主母手里,全天下,只此一份。”
白芊芊惊讶道:“这么珍贵的东西,你就这么直接给了我了,你就不怕我哪一天发现了秘密,偷偷自己用掉了?”
墨景行笑道:“本就是送给你的,你想如何用便如何用。”
白芊芊幸福地笑。
但她又有一丝疑问:“那这么珍贵的东西,你怎么……舍得给萧焱用了?”
提到这个墨景行就来气,心里头一阵不爽。
“当时那个情况,我若是不给他用了,你……你这一辈子只怕都要记得他了。”
白芊芊惊了一瞬,旋即噗嗤一笑:“墨景行,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这么小心眼儿的人?”
墨景行一瞬间被气笑了,张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最后气得口不择言,真心实意地感慨。
“哇,白芊芊,你说话有没有良心?我要是小心眼,这药我就直接喂狗了!”
嘉宁耳朵一动,迷迷糊糊地问道:“狗?哪里有狗狗?”
墨白二人同时不约而同地看向孩子,彼此对视一眼,都不由自主地相视一笑。
二人的马车缓缓向前驶去。
彼此紧紧牵着的手,这一辈子,都再也没有放开。
镜中春意浓,曲意飘零久。
幸有意中人,此生堪寻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