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霜从门外走了进来。
众人有些意外但却都纷纷沉思起来。
裴蓉自始至终都不相信染霜,冷哼一声。
“一个墙头草,也敢在这个时候抢功?你以为我们都不知道谁才是你背后真正的主子吗!还当我们会被你所蒙骗不成?”
墨钰也十分不信地看着染霜。
白芊芊入宫之前的事情她都听说了,若不是芊芊早一步看出了染霜的异样,她恐怕都没办法顺利进宫入太医馆,可能在墨王府就会被她这个内贼给害了!
一个吃里扒外背信弃主的人,没有一个主子会再重用她。
所以在场的众人都对染霜没有半分的好感。
染霜亦心知肚明。
她心底苦笑。
“白姑娘,爷对我恩重如山,如不是爷亲手搭救下染霜,只怕染霜现在都还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染霜对着爷,也对着天发过誓,此生都绝不会背叛爷!”
裴蓉浑身是刺一般地看着染霜:“你不必把话说得这样好听,你之前和雍王暗通消息的时候,你就已经该被处置了,你心里应该也清楚!若不是芊芊良善,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今日也不会有机会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说话!”
“你最好不要再生什么坏心思!”
众人都不信任染霜。
染霜叹了一口气,郑重地跪倒在地,对着白芊芊磕了一个头。
“白姑娘,您可能不知道染霜从前在宫里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染霜本以为此生就只能这样暗无天日地过下去了,多少次都曾想过一死了之。”
“但是我不能死,我若死了,和我相依为命的润雪也活不了了……”
“我与润雪情同姐妹,若不是我们相互扶持着,我们是绝计走不到今天的。”
染霜有些哽咽。
“入宫之前,雍王的确与我有过一饭之恩,我感念于心,也一直偷偷地向雍王传递先皇后宫中的消息以回报雍王的救命之恩。”
“雍王救我就是为了利用我,我一介奴婢之身,便是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但是爷不一样。爷不仅救了我,也设法将润雪也一起救了出来。”
染霜双目含泪,感激地抬头看向白芊芊,十分真诚道:“爷是个仁善之人,他不仅收留了我和润雪,甚至还给了我这样的下等人亲眼看见仇敌不得好死的机会……您不知道,我究竟是怎样煎熬着才忍到了今日的……”
染霜说起了心莲姑姑曾经是如何对待她的事情,只掩饰了润雪也遭遇了同样的事情一事。
说出这一切来来,染霜已经几乎用尽了力气,也逐渐泣不成声。
“所以我绝对不会背叛爷,更不会背叛白姑娘!请你们相信我!”
众人对染霜情真意切的自剖,面上都带了些许震撼和犹豫。
一是震撼先皇后身边的 下人竟然如此猖狂无耻。
二是怀疑染霜是否是在上演苦肉计。
因为事情到了如今这一步,谁都不敢随意一博。
这可是筠州最后一批的救命粮,也是大梁最后的一次机会了。
若是染霜最后反水,倒戈相向,雍王不仅能一举歼灭她们,甚至她们身后的家族也不能幸免。
就在众人犹豫不决之时,沉默了许久的福宝却突然开口说道。
“夫人,属下觉得,可以相信她。”
众人都感到十分意外。
因为在墨王府内,最不信任染霜、与染霜可以说始终是针锋相对的人,就是福宝。
他竟然会在这个关头,主动地为染霜说话。
染霜亦十分惊讶地看向福宝。
福宝皱着眉头,依旧看不惯染霜,直接略过了她的视线,反而认真地走到白芊芊的跟前,继续说着自己的理由。
“属下信她是因为,她有无数次的机会,能让夫人入不了宫,就连最后一次和线人的对话,也刻意地留下线索来引着属下和夫人前去。若她真是雍王的一条走狗,早些拿住夫人,向主子邀功,岂不是易如反掌?”
可是染霜没这么做。
她不仅没这么做,还硬生生地顶着压力,一直拖到最后,反作为了一股推力,推着白芊芊加快了进宫的速度。
若她真是有心要害白芊芊的话,完全就没有必要多次一举。
福宝低头看了一眼染霜,心中不悦,面上没什么表情地说道:“而且……夫人,还有一个不算理由的理由……润雪她,一直都在说她的好,在她眼里,她根本就不是一个坏人,反而是这个世界上她最值得信任之人,是能够以性命想托之人……”
染霜闻言浑身一顿,低下头默默不语,豆大的眼泪却无声地落了下来。
白芊芊道:“福宝,你说的我都明白,大家的顾虑我也都清楚。”
她上前扶着染霜起身。
“染霜,我信任你。”
染霜喜出望外,不等她继续开口,白芊芊又说道。
“但你不能为我去送死。”
“为什么?”
陆彧不明白。
明明这是眼下最好的计策。
染霜假扮成白芊芊,护送假军粮,真的白芊芊则从暗处将军粮兵分三路送完筠州,这不仅是两全其美之际,还是损失最小的计策。
若白芊芊想得明白,就应该知道,眼下除了这个办法,别无其他的好办法了。
染霜急促道:“白姑娘,你就让我去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跟着你也算有一些时日了,我亦清楚你的习惯和装扮,我有信心可以假扮好你,骗过他们的!”
白芊芊却平静地摇了摇头。
“这天下从来就不是牺牲一人便能变得美好的天下。若我今日可以牺牲你,来日是不是也可以牺牲兄弟手足乃至于父母?若是真的用着这样的手段挽救回了这天下,这天下又有何公平可言呢?”
“人的命从无高低贵贱,没有一个无辜的人天生就该死。我一样,你也是一样。”
“霸者,制天下以强,然人非草木,过刚则易折。仁者,治天下以德,以爱子之心爱民,万民皆服,方得天下之道。”
陆彧长叹一口气:“嫂子,道理虽是如此,但眼下不这么做,还能有什么办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