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王府,福宝刚刚伺候墨景行喝完汤药。
福宝:“爷,这药用了有些时日了,程老吩咐过,不能多喝……”
福宝口中的程老,正是闻名天下的医仙程老。程老医术高超,堪称是在世华佗,但是性格却古怪得很。
都说医者仁心,但这句话在医仙程老这里却是不成立的,程老一生有三不救,不救富商,不救高官,不救皇室,只救穷苦百姓。
程老定下的这三不救自然是得罪了所有高位之人,是以程老在民间虽然颇有医仙之名,却不为名门望族所器重,所以尽管程老的医术高超,但凡是拜在医仙程老名下的大夫,没有一个能走上仕途,当上太医,只能在民间开个小小的医馆,糊口度日。
程老如今已经年逾古稀,世人都以为医仙程老早已经封山不干了,然而事实上,程老却为了墨景行已经再度出山,只不过只答应救治墨景行一个人。
救墨景行其实是违背了程老的三不救原则的,程老一生都遵循着这三不救的原则,会为墨景行破例其实是有原因的。
因为医仙程老不为有权有势之人所喜,所以医馆一向开得艰难,时常会被驱赶,若不是墨景行多年来暗地里给予程氏医馆大力的支持,只怕大梁根本不会有程氏医馆立足之地,更不用说会有现在程氏医馆遍布民间,还成为民间最好的医馆这样的局面了。
所以程老愿意为墨景行破这个例,也是为了替百姓还墨景行的恩。
墨景行坠马之后,腿骨尽断,连腿筋都断裂了,伤势不可谓不严重,若是福宝再晚一点送墨景行去找程老,只怕墨景行早已失血过多,魂断离世了。
这几年墨景行的腿在程老的悉心治疗下,其实已经有了知觉,能够短时间的行走了,这都多亏了程老高超的针灸之术和专门为墨景行调配的药浴。只是此事机密,墨景行有心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所以就连他的亲妹妹墨钰和知己陆彧都不知道,唯有福宝和程老清楚他的身体状况。
墨景行轻轻拭去嘴角苦涩的汤药,唇色因为热气变得嫣红,衬得他苍白的脸色更显一丝破碎的魅惑。
“无妨,我心里有数。”
墨景行在喝的药其实不是治愈伤腿的,而是刻意让他能显现出残疾人该有的病态的汤药,喝下这个药之后,墨景行的腿便会像寻常断腿之人一样畏寒,全身呈现一种虚弱的病态,脸色也会变得苍白,容易冒出虚汗。
他如此用心地去伪装,无非是为了保护墨家上下几千口性命,远离朝堂的纷争,为此甚至不惜主动入皇后娘娘设下的圈套,自废双腿,只不过是为了藏去自己的锋芒,不叫大梁的皇室一族,对他这个唯一的异姓王族有所忌惮。
然而,他多年的藏拙和退让,却还是在看到白芊芊遇到危险的时候,被打破了。
福宝忍不住后悔:“爷,好不容易才让皇后那边打消了顾虑,您当日为何要多此一举呢,那将军夫人,我看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主儿,您是不知道,小的进去那屋的时候,那死胖子脑袋都被砸出了一个窟窿了……早知道小的就不提醒爷了,这下好了,还把一些耗子给招进墨王府了……”
前些日子招进来的新人里头,有个护院整日里贼眉鼠眼地盯着内院看,福宝早就看出来了,一早就想把这只“耗子”给收拾了,可是墨景行不让,他不仅一点也不担心那只“耗子”给宫里边儿通风报信,反而泰然自若,仿若闲庭信步一般轻松自在。
墨景行虚弱地低笑:“我正需要这只耗子替我通风报信,你把他灭了,我还怎么找乐子?”
“找乐子?”福宝气得都笑了,无奈道:“爷,您是真不怕引狼入室啊!还找乐子,您能不能多心疼心疼小的,小的日日给您盯着那耗子,也不见您夸夸我……”
墨景行笑骂:“你小子,少不了你的赏!还眼巴巴地邀功,你什么时候见爷少了你的赏?”
福宝脸上挂着一副得逞的笑,殷勤地接过墨景行手里的汤碗,笑着说了句谢爷赏。
“对了爷,您听说了吗,听说谢家姑娘不小心招了邪祟,为了除祟,和萧将军的婚期被提前了!算算日子,呀,明日就要过门了!”
墨景行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惊讶,但却没有多余的兴趣。
福宝撇撇嘴:“爷,您真是一点儿都不关心这些俗事啊……您是不知道,京城里头茶楼里边男女老少们都在议论此事呢!过几天小姐从老夫人那儿回来,估计又得跟您念叨这事儿念叨个没完了……”
墨景行想到墨钰那张说起来八卦闲事起来就没完没了的嘴,忍不住头痛:“你让她不必着急回来,就在老夫人那里住着就行。”
福宝忍不住偷笑,墨王府自从墨王爷去世,世子爷断腿的双重打击之下,本来一蹶不振,若不是小姐性子活泼爱热闹,只怕府里一点儿人气都没有了。
这么些年,墨景行一直扛着墨家这偌大的家族,也不过是为了能让自己的妹妹嫁给自己心愿之人,而不是受皇家的摆布,想指派给谁就指派给谁。只不过从宫宴那一日之后,长久以来的安宁,也许不久后就不复存在了吧……
“对了,她……”墨景行张嘴想问问白芊芊如何了,但想了想又觉得问了似乎不妥,于是止住了嘴。
福宝跟随墨景行多年,心里大概猜到了爷想问的人是谁,迟疑道:“爷是想问……白姑娘?”
福宝本来想说将军夫人的,可是看墨景行的反应,他自作主张改了口。
看了看墨景行皱着眉头凝视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果然猜中了自家爷的想法。
福宝吐了吐舌头,表示知道了爷,下次还敢:“爷放心,白姑娘好着呢!一根儿汗毛都没少!”
墨景行脸色微愠:“休得胡言!我并非……”
“是是是!少爷并非是对白姑娘有想法,小的知道了!”
墨景行气得不想再看福宝,佯装生气。
这小子跟着他多年,居然也学会像陆彧那样胡开玩笑了!
福宝见逗到了世子调皮地一乐,心里头却忍不住长长地叹息。
他跟着爷这么多年,从未见过爷对哪家姑娘上过心。老夫人为此都快愁白了头发了,眼看着连小姐都到了适婚的年纪了,爷今年都二十七了,同龄的少爷们哪个不是娇妻美妾如云,孩子都抱了两三个了!只有世子爷,婚事一直悬而未决。老夫人几次要张罗,墨景行都推说自己已经是个废人了,就不要再耽误好姑娘了。
这下倒好了,也不知道世子爷是着了什么魔了,好姑娘是一个没看上,这下难得瞧见爷对一个姑娘不一样了,居然还是别人的妻子,还怀孕了!
唉,福宝在内心深深地叹息,这真是,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