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魏好古派出十名抓捕手寻找石香雪下落的时候,他又派随从把严步升找来。严步升来到得月楼听魏好古说雪儿跟一个叫梅公子的人跑了以后,顿时火冒三丈,急的在魏好古面前直跺脚,又骂:
“怪不得圣人说这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圣人的话不听不行啊!你们是知道的,我对这个胖娘们多么用心,说她长得像杨贵妃,这胖娘们还真把自己当成贵妃娘娘了。妈的,我见了这贱人,一巴掌抽死她。”
魏好古一直冷冷地看着严步升。等严步升发作完了以后,眼睛盯着他的脸,问:
“你就知道着急这个雪儿跑了,你咋不想想这个突然出现的梅公子为啥独独来找你家的雪儿呢?”
严步升一脸懵逼:
“为啥?”
魏好古厉声道:
“我在问你呢?前前后后出了这么多事,你咋就不动动脑子问个为啥呢?”
严步升也有些不耐烦:
“问那么多为什么干啥?在这个地盘,啥事不都是咱们两家说了算?就算是这个雪儿跟这个叫什么梅公子的跑了?跑了就跑了呗,有啥了不起的,老子今晚上就再换一个。”
魏好古气的用手指着严步升:
“我妹妹咋跟了你这么个…”
严步升还是不服:
“要是你妹妹在家里耍大小姐脾气,我能在外面找什么雪儿雨儿的吗?”
旁边的云儿第一次见魏好古和严步升一言不合吵了起来,便用手拉了一下魏好古,轻声说:
“你们两个先不要吵了,现在雪儿还没找到呢?”
云儿话音刚落,外面一个老妈子跑上楼来说,雪儿给抓到了,石头哥问把雪儿带到哪里去?
严步升说,拉上来,看我用鞋底把她的嘴打烂。说着就抬起脚来要脱鞋,被魏好古一把扯住。对老妈子说,让他们先把这个雪儿放在存酒的那间仓房里,让人看住她,我这就过去。
老妈子答应着下楼去了。
范进看见吴真进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字画收纳筒,笑着问:
“吴大人,手里拿了什么好字画啊?”
吴真:
“哈哈,哪有什么好字画啊,只不过是唐朝一擅长画宫廷画周昉的一幅作品,今天过来,让范大人欣赏一下。”
范进接过收纳筒先放在一边,一旁的侍从赶忙给两人倒上茶水后退下。范进示意吴真一起喝了口茶,笑着说:
“吴大人肯定不是单独给我送这幅宫廷画的吧?我这边正要让门新去找你,没想到吴大人一脚就踏进县衙的大门了。”
吴真把茶碗放下,笑着说:
“知道你范大人要找我,就慌忙前来报到了。哈哈…”
吴真随即话锋一转:
“我先说着急来见范大人的事情。我这边京城那个徐掌柜来信说,近期朝廷对朝里边两个派系相互擎扯很不满意,想找一个借口把其中一派给清理一下。这个朝廷想清理的一派的人员当中就包括我们这边名声很大的魏府上边那个人。”
吴真之所以把周进来信所说的事情换成徐掌柜,是担心在范进面前说了周进给自己来信让他多疑。
吴真见范进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的样子,便向范进那边凑近了一下,低声说道:
“范大人,你说,这是不是一个机会?”
范进也低声说:
“吴大人,这岂止是一个机会?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吴真故意思沉了下:
“不过,也有风险。范大人,我们做事之前两方面都要考虑到,不能飞蛾扑火。”
范进:
“什么风险?吴大人,请明示。”
吴真站起来,用一只手的巴掌拍着另一只手,说:
“就是朝廷临时变卦,左右摇摆。搞不好我们就让魏刚上边的人翻了我们的牌。”
范进也站起身,倒背着手:
“吴大人,左右摇摆那是朝廷的事。我们一旦站错了队,大不了回家再去教书种地。但是,一旦站对了队,是不是我们都要连升三级?”
吴真:
“那是自然的!我们这是在帮朝廷办事啊!”
范进:
“吴大人,人这一生如果遇不到贵人,你就是再有才华也是白费。周大人早年就说过我,那时候我还天天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周大人就说,你就是有天大的才能,皇上不用也是白搭。你看,如果我遇不到周大人,现在还要在乡下混日子,也许考一辈子都不能中举。所以,贵人可遇不可求,一旦遇到,就要做出选择。成了飞黄腾达,败了回家种田。”
吴真听后双手抱拳,说:
“没想到范大人如此痛快。那就一个字,干!”
魏好古和严步升云儿三人来到放酒的仓房的时候,见矮个子石头哥和另外一个瘦高个一起看着石香雪。严步升进门后几步来到雪儿面前,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雪儿的嘴角立马流出了血。云儿急忙上前护住雪儿,眼睛却看着魏好古,说,严大哥,有事说事,你不能上来就打人啊!云儿的眼神分明在向魏好古求救。
魏好古却装作没看见,他走到雪儿旁边,一把扯开云儿,双手抓住雪儿的肩膀,摇晃着说:
“你不是跑吗?跑啊?那个什么梅公子咋不来救你啊?”
旁边的石头哥说:
“魏公子,我去的时候,那个梅公子不在房间,我说了是得月楼的以后,雪儿姑娘没有反抗,就跟着我回来了。”
石头哥看看魏好古,又说:
“魏公子,咱们事先说好的,谁要是抓住雪儿姑娘你就赏十两银子,在下想把那十两银子拿来。”
魏好古眼睛一瞪:
“这是你抓来的吗?分明是雪儿跟着你回来的。”
石头哥脸部的肌肉绷了下:
“魏公子,你是大户人家,说话要算数呢。”
魏好古有些不耐烦:
“你先等一会,等我把这个雪儿的话问完了再说你的事也不迟。”
严步升又要打雪儿被魏好古摆手制止了:
“你咋就知道打打打,人给打死了有啥用?我们把他抓回来的目的是什么?”
严步升急的在旁边转,说:
“等你问完了,我再乱棍把她打死。气死我了,敢给我戴绿帽子!”
魏好古让云儿给他搬来一把椅子坐下,然后让那个瘦高个把雪儿摁倒在地下跪着。雪儿用手擦了下嘴角的血,一直没有吭声。
魏好古:
“雪儿姑娘,抓你来不为别的,我就是想知道那个把你拐走的梅公子到底是干什么的?说了实话,你就离开这个得月楼去找你的梅公子。不说实话,你就留在这个得月楼。留下以后怎样收拾你那是严公子的事。你考虑一下,说,还是不说?”
云儿对雪儿不停地使眼色,示意她快说。雪儿躲开云儿的眼光,头扭向一边。她在考虑,门新会不会来救她?虽然和门新仅仅是两面之交,雪儿却感觉好像认识门新已经许多年。言语虽然也是刚刚交往,两人却都把对方当做一生的依靠,互相给对方说了真实身份。更何况现在门新正全力寻找严步升那件长袍。一旦找到,那个新来的知县会饶过严步升?这个严步升必然死路一条!
雪儿眼前似乎看见门新回来后看见自己不在房间焦急寻找自己的样子,也似乎听到了自己要给他弹奏《十面埋伏》的琴声。雪儿的信心忽然增加了许多倍。
与其被动被审,不如主动出击。雪儿扭过头来,眼神冷冷地看着严步升:
“严公子,我雪儿做事懂得感恩。是你把我留在了得月楼,但我也用身子做了回报。从这个方面来说,咱俩的交易已经完成了。也就是说,你我两不相欠了。”
严步升又要抬手打雪儿,但看见雪儿眼里的冷光却把手又收了回来。
雪儿:
“再说说你们关心的梅公子。这个梅公子是受人之托来找一件东西。”
严步升一下紧张起来:
“啥东西?”
雪儿:
“你自己最清楚。我给你说,这个梅公子来头不小,不是你们能惹得起的主。”
严步升一下想起那件长袍。这些天他早已经把这个事情忘记了。魏好古也一下紧张起来,从椅子上坐起来,问严步升:
“我让你做的事情你亲自做了?”
严步升这才记起来那天烧长袍这个事情是让管家替他去烧的。但是魏好古一直是让他本人去做这件事情,现在魏好古逼问自己,如果知道不是自己去烧的,那魏好古不火冒三丈,把自己臭骂一顿?我堂堂一个富家公子哪能受你们这些窝囊气?
严步升大声说:
“魏公子,不要紧张,我早就烧掉了,你要不信,我就让他们下人把烧了的布灰拿过来你看看?我担心你不相信我烧过以后就把布灰放在一个盒子里存着了。”
魏好古有些不乐意:
“我是为你好!这个事情你要是处理不好是要掉脑袋的。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严步升:
“多大点事,到时候不就是多花一些银子的事情。”
魏好古不耐烦了:
“有时候不是银子能解决的事情。你不懂官场的一些规则。给你说也不懂。好了,既然你把那件长袍烧了,没有了证据,他们再折腾也不能把你怎样。”
魏好古又把头转向雪儿:
“雪儿姑娘,你听清楚了。你那位梅公子要找的东西变成灰了,哈哈,还上哪里去找?”
想了想又问:
“雪儿姑娘,还有一个事情你没说。那就是这个梅公子到底是干什么的?他真的姓梅吗?”
这时门外有人叫,严公子在里面吗?你家老爷让小的来叫你赶快回去,说县衙把明天升堂的传票送来了。严步升一愣,问魏好古,明天升堂?还没等魏好古回答,门外又传来另外一个声音:
“里面魏公子在吗?你家老爷让小的来叫你赶快回去,明天县衙要升堂。”
魏好古问严步升:
“你们家那个案子是柳桃花的案子,我们家的案子是哪一宗?”
没等严步升回答,魏好古一拍脑门,说:
“这个范进还来真的了。”
魏好古和严步升两人转身出门,临出门前对石头哥说:先看好这个雪儿,等我们明天去县衙了结了案子回来再说。
石头哥跟在后面问:
“魏公子,说好的那十两银子呢?”
魏好古一摆手:
“等我回来再说。”
石头哥又紧追两步:
“可是你答应的只要抓来雪儿姑娘就马上兑现那十两银子的,再说,我今晚家里还有急事要用。”
魏好古更不耐烦了,回转身对着追上来的石头哥抬腿就是一脚,正踢在石头哥的腹部,嘴里骂了句:
“这就是给你的十两银子,不识抬举的东西,你也配跟在我后面要银子。我是那欠账不还的人吗?”
石头哥捂着肚子差点摔倒,嘴里骂道:你大爷的,咱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