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宝在矿上工作的很好。
矿工们都很简单,每天干的是体力活,聚在一起也会说点荤话,开个玩笑,但都没有恶意,大家一起干活,一起吃饭,一起下班,说说各家的婆娘,各家的孩子。
简单、快乐、有奔头。
班长是跟着父母从外地逃荒来的,来到矿区后,因为有力气,二十出头就下矿做了矿工,一下子做了这么多年,现在是矿上最有经验的矿工之一,经历过四次大小塌方,能够生存至此,除了能力还有运气。
班长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妻子在后勤上工作,一儿一女很孝顺,他自己工作的很起劲,但不希望儿子也做矿工,矿工虽然赚的多一点,但是危险比在地面上工作的高了很多倍。
方家宝以前是个斯文文弱的少年人,因为家里条件好,个人形象又斯文,给人的感觉就是书生意气,拒人于千里之外。
在方家宝调到矿上工作后,随着和这些矿工相处,感染了矿工们的豁达生活态度,方家宝觉得他的胸怀都开阔了不少,他尤其喜欢矿工班长。
三姐夫来的第二天,正好班长上白班下班,方家宝把罐头给班长拎去,班长要他一起回去吃饭,说家里今天炖鹿肉,他们可以一起喝点酒吃点肉。
方家宝对鹿肉和酒都没兴趣,但是对班长侃侃而谈的各种见闻,矿下求生等很有兴趣,又推辞不掉班长的热情,就答应了。
他在一旁坐着看班长他们换衣服,崔达林就是那时候走了过来。
崔达林这次和班长是一班下的矿,但是他过来却没人理他。
他一个人在边上换衣服,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可当方家宝不注意的时候,嫉妒、怨恨、厌憎的目光投向了方家宝,正巧被方家宝撞上了一次。
方家宝不动声色,悄悄地观察着崔达林。
崔达林被公安传唤了好几次,问询了好几次,他和他那个爹都恹恹的,而南阳坡居民对崔家的排挤达到了历史最高。
以前崔家四个男人是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现在竟然到了勾结人贩子对矿区的姑娘下手的地步,谁家还没个姑娘?即使自家没有,亲戚朋友邻居也会有个姑娘,大家都被吓到了,居民一次次找到南阳坡派出所,要求将崔家赶出矿区。
派出所当然不会答应居民的无理要求,居民看政府不出面,于是大家自发地想要赶崔家走。
于是,崔家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最近一段时间,玻璃被砸了好几次,后来干脆不装了,晚上睡觉就拿个东西随便挡一挡,他家的院子里、门口被泼了一次又一次的粪水,烟囱被人堵住、半夜被人砸了瓦片……
种种行为,让崔壮和崔达林快疯了。
崔壮每天就会在家里骂街,骂邻居,骂死去的大儿子、坐牢的三儿子,以及唯一活着的二儿子。
崔达林满腹愤懑,将一半的怨怼怪在了方家宝身上。
当他看到方家宝穿的干干净净,笑容和煦地和矿工班长聊天,他下定了决心,他要报复方家宝,然后离开矿区。
他听大哥说过,外面的世界很大,赚钱的机会很多。
树挪死,人挪活。
他才会一辈子守着这个破煤矿,下矿挖什么煤的过一生。
崔达林几乎也没什么衣服可换,脱了脏兮兮的工作服往角落里一丢,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棉大衣就走了。
方家宝晚上和班长喝酒时顺口问了一句,班长对崔达林也是满腹牢骚。
“把这个家伙和谁分到一组,谁倒霉!”他们下矿是要考核挖煤量的,偏偏崔达林那个家伙,好好一大小伙子,懒得掉渣,一干活就偷懒,在矿下一天能尿十几次,每次十分钟,总之各种理由不干活。
他不干的,其他人就要多干,才能保持总量。
矿工们已经和矿上反映了好几次,要求不让崔达林和他们一起下矿。
矿上有政治考量,目前崔家这个情况,把崔达林栓在矿上还能稳妥一点,放出去真怕他惹出更大的事了。
总之,崔家就是个毒瘤,放在哪儿都惹人厌。
“你离那个混蛋远点,我觉得他眼神里有一种狠劲儿,而且——”班长一口闷了小酒盅里的酒,“我看那个家伙将他大哥的事怪到你身上了,还有你那个对象!”
班长看的没错,崔达林确实怪方家宝,却不是因为他大哥,而是因为他家现在的处境,人人喊打,他这种自私的人只能想到自己。
“这一大家子没一个好人,你们还是留点心!”班长好心提醒。
方家宝和班长喝酒主要是作陪,班长也不管他喝不喝,自己喝的很开心就是了。
方家宝在心里想,得把崔达林这个家伙解决了。
毕竟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
方家宝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公安局对这次绑架案已经做了定性通报。
据称,以叶秋花为首的人贩子团伙,从西南到西北,作案高大数十起,受害者多至五十一人,其中有六人在转卖途中丢了性命,被拐卖到偏远山区的女人还在联络和走访,贩卖出境的少女多大十七人,已经被卖往东南亚甚至更远的地方。
结果不堪想象。
人贩子在矿务局范围内作案时,被派出所民警及时发现端倪,发动热心矿工一起追赶,才避免了矿务局的少女走上悲惨的拐卖道路,而犯罪团伙一行五人,全部栽在冰天雪地的猎人陷阱里。
更多案情和受害者还在寻觅和比照中,矿务局拿出奖励,对参与办案的民警、矿工、热心群众进行奖励,以弘扬矿区居民和民警团结一心,互助互利的精神。
方家宝的三姐夫孙二军调到矿务局刑侦支队任组长。
方家人得到消息,立即跑到矿上让方家宝回家庆祝。
几个姐姐轮流上阵,方家宝躲了好几次,不厌其烦跟着矿工下了矿。
他想收集一些素材,写一篇一班长为主角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