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的清晨，霜露略重
张姨娘比前世早了一个多月动手，没想到竟落的这样一个下场
姜晚听闻这个消息，顿时没了困意
她起身坐在梳妆台前，荷香已经退下前往青龙街的铺子上，重阳诗会之时，送给齐珏的那个荷包起了作用
荷香一到店铺内，帮管店铺的掌柜便上来说昨夜里，齐国公府来人，将上一批剩下的那二十个香包全都买了回去
荷香心下一喜，面上却不露神色
大掌柜不知道那几个荷包的奇妙之处，那批香包是他被雇来之前就有的，说是成本高，标价也比寻常香包要贵出十几倍来，放在店里一两个月少有卖出
掌柜之喜，喜从钱来，于他而言，昨日那单利润可观，自是开心
何况那是齐国公府的单子，于日后店里的生意总是有益的
荷香点点头
掌柜想到昨日成交的爽快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天给的生意没有不做的道理
寻常香包几十文，几百文已是贵价，那一批香包对外出售三两银子一个，他从来就没想着能全卖出去过
谁知道昨日小斯来店里挑选时，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香包问，可把他高兴坏了
这三两银子一个的香包，光一个的分成算下来都有600文，何况是二十个全卖了出去
荷香见他开心，也觉得开心。看着铺子越来越多的伙计和越来越多的客人，相比于其他府里的婢女，荷香觉得自己已是十分幸运
即便每天天微亮就需要起床出门，需要盘账、进货、计算、对比…诸多琐事在身
可是店面的收益，三七分账，实打实的能落在荷枪自己的口袋，用在自己身上
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相比于平常的热闹，更胜几分
门口的伙计，新到店内，不先开始晨间的准备工作，反而神秘兮兮的向柜前走来
荷香一见他这副模样，想必又有什么八卦说，停住翻账面的手，抬起头问，“这一大早是去了菜场，还是衙门前？神叨叨的。”
伙计诶诶两声，都不是
是户部郎中尚洁己尚大人，京城正五品大员，昨夜里自缢了
早上下人打开书房门，就见他悬挂梁上，面色青紫，双臂垂挂，早没了气息
荷香瞥了他一眼，将信将疑
既说是早上才被发现，怎会传的人尽皆知，何况京城官员大多居住城东，再如何也不至于这会儿就传到城北来
“姐姐别不信，昨夜里说是有人敲在宫门前敲了登闻鼓，今天一早便有御林军去到刘家府上。带着圣旨前去，没抓着人消息，自然传了个遍。”
荷香听完继续翻动手上的账本，京城死了个官员于她一个小小铺面的管事不大相干
若是作为姜家小姐身边的丫鬟，更是八竿子打不着
她想错了
这正是姜晚等的那一出，狗咬狗
昨日，兖王世子护送义阳公主出城，不久后，公主驾临城外驿站，正遇上睿王府亲兵挟持益州前太使令而来
义阳认不出那些亲兵是哪家的侍卫，本要错过，奈何那些清兵太过谨慎，见到义阳之后加快步伐，不似寻常人家
义阳銮驾继续出城，暗地里却派了身边的贴身侍卫谭岩紧跟其后
谭岩从前是皇后身边的近身侍卫，京城一等一的好手，他偷偷跟在睿王府一众亲卫身后，跟了十余里地都没被发现
直到那一行人住进了城北的无名酒家，无名酒家与京城内别的饭肆酒楼大有不同，里面住的大多是来富豪乡绅，或是京外世家大族的子弟
谭岩当即向义阳公主复命，而后折返京城回宫见了皇后
皇后派王府精兵暗中监视，大约动静过大引起怀疑，当晚，睿王府亲兵裹挟益州前太史令程序缘直入皇宫门外，敲击登闻鼓
程太史一边敲击登文鼓一边控诉前兵部尚书当今皇后之次兄包台朗、时任户部郎中当今皇后嫂侄尚洁己及济南太守杜怀远
程太守宫门前陈述三人四大罪状
其一，皇后之兄，前兵部尚书、当朝国舅包台朗，三年前西北之战中，贪污军饷，以致策王殿下、宁安王殿下腹背受敌，粮草交困
其二，包台朗贪污为策王殿下所知后，歹心四起，于朝前推举其妻侄前往嘉峪关迎接二位殿下凯旋实则暗中加害
其三，济南地动之际，陛下命兵部协同户部前往赈灾，二人贪污赈灾钱存入包记当铺之中，三年流出超黄金五百两之数
其四，济南地动之后包尚二人，联合当今济南太守杜怀远一并加害前任济南太守孙上恩及其妻
三人贪污灾银、加害人命，以权谋私
陛下当即大怒，深夜于崇政殿前召见程序缘，而后连下多道旨意
将皇后禁足于长乐宫中，兖王世子沈知永禁足于京城王府之中，然后派出钦差前往济南、益州两地，后召策王世子入宫
次日一早，兵部郎中尚洁己被发现自缢家中
皇后派出去盯哨的人，到底晚了一步
金銮殿内，程太守脱帽上前，慷慨陈词：“陛下，老臣所言，句句属实，陛下！
臣原是益州太守，属兖王治下，现任益州太守袁宣多年同僚情谊，常有宴聚
几个月前袁弟无意之中得知兖王府库凭空多出两大笔灾银，暗中追查，得知真相
于几日前被杀家中，臣不甚惶恐，乃敢上京告御状
望陛下明察
皇帝眯了眯双眸，紧盯着坐下文武百官，不见兵部郎中的身影
一旁的太监开口道：“陛下，派出去的人说尚大人已自缢家中，不治身亡。”
皇帝放声大笑两声，哼，好啊好啊，好一个国舅，好一个皇后
然后他看向官之首，满头白发、身材佝偻的右相孙旭，“孙爱卿此事若属实，便是朕对不住你，”
孙旭闻言上前一步低头行礼道：“既未查明，怎能妄下断言？”
皇帝看了看他，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此事不若交与孙相全权调查？”
又像沉思片刻，复开口道：“陛下，臣已至暮年，经不起这般路途奔波，还请陛下另托他人。”
皇帝凝视众人，无声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