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雾弥漫之中,姜晚走在府门外
原本淡绿的长裙此刻沾染了灰土,变得暗淡起来,下摆的纹绣图案也早已被溅起的污水模糊了原本模样
一辆马车由远及近似乎奔着太师府而来,眼看着就要行驶到面前
凝香急忙上前,她虽然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这样伤心,但也不能轻易让人看见自家小姐在府门前这样失态的模样
“小姐,快上车吧。”
姜晚自觉上了马车
凝香在一旁小心的用帕子为她擦拭着,忙让小六子驾车去青龙街,至少换身衣服再回府
先前的马车却停在姜府的马车前,放着宽敞的大路不走,有意截住姜晚
“小姐,是宁安王府的车架。”
姜晚脸色苍白,被雨水打湿的衣裳此刻贴得她手脚冰凉,什么话也不想说
“姜小姐,王爷有请,请小姐同我们走一趟。”
宁安王身边的一个黑衣侍卫此刻打伞上前,站在马车窗外
“我家小姐方才淋了雨,怕是有些不便,不知王爷所为何事?”
“小姐放心,自有雅间让小姐休整换衣,小姐若是愿意,便驾车至明月楼后巷的云间小筑。”
侍卫说完,随即塞进一张纸条
过了一会儿便听见马车在雨中吱嗒吱嗒行驶而去的声音
凝香:“小姐,我们不去吧?”
湿成这样,加上男女大防,依她看还是换了衣裳直接回府的好
“去。”
看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凝香只好让小六子摘了车前姜府的牌子,去那个未曾听闻的云间小筑
马车上虽然备着一套衣裳,但并不包括里衣,此刻姜晚全身是水,只换了外面的衣服也是无济于事
冬青从暗格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姜晚,而后又倒了杯茶
“小姐,服下两粒,驱驱寒。”
…
马车一前一后到了小筑
停在门口时侍卫提上来一件全新的狐裘和一个带帘的斗笠
叫肖九的侍卫指引着姜晚和凝香冬青进了一个雅致的院子里,而后上来一个婢女
肖九开口道:“王爷说他不急,小姐可以祛了寒换完衣裳再来。”
婢女带着她进了房间,里面有提前烧好的水和两套换洗的衣裳
姜晚不想在陌生的地方泡热水澡
“王爷说虽有些冒昧,可小姐体质弱,落了水尚且昏迷三日不醒,此番若是不及时祛了寒气… ”
“奴婢在门口守着,小姐若是好了,就随奴婢去见王爷。”
婢女说完便推门出去,将空间留给姜晚主仆三人
凝香:“小姐,纵然王爷问了您的意愿,但君前失仪有罪,王爷虽非君,也还是洗漱一番再去见为好。”
过了小半时辰,姜晚换上小筑里的衣服跟着丫鬟去见了沈归迟
她一袭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外罩品月缎面纹绣玉兰飞蝶氅衣
袖口精致金纹,内衬淡粉锦缎裹胸,裙摆一层淡薄如清雾笼泄绢丝
瞧着贵气大方,脸上却神色恹恹
“姜小姐,坐。”
沈归迟看着她,嘴角微微上翘,带着几分浅淡笑意,又见她一脸愁云,不觉收敛了笑意
姜晚坐下,“不知王爷今日找我,所为何事?”
沈归迟看着她挂在腰间的玉佩,为她倒了一盏茶,才开口道
“我今日本是有事去见太师,路上听闻你与太师吵了一架,又想着,也许,你我为的是同一件事。”
姜晚看着他无悲无喜的神色,心下大骇
什么是听闻她和太师吵了一架,他不如直接明晃晃的告诉她,他在太师府安插了眼线好了
“听闻什么?”
前世沈归迟只是呆在府里,他废了腿,已然与那九五之位失之交臂,没有参与其中的必要
十年里有关他的消息很少,睿王上位前他住在京城的王府里,睿王上位后他就一直呆在封地里
无端端的他为什么要掺和进来?
“姜小姐,话可不能只听一半。”
沈归迟看她脸上带着十二分警惕的敌意,不答反笑
“你今日所带的玉佩,除了我还有谁见过?你难道不知道,整个皇室的眼线,如今都盯着它吗?”
“啊?”
看来她是什么也不知道
“明空法师死前对陛下说,他已将玉佩交由机缘之人。”
“这个消息,本王能得知,想来那些太师府的对头,也一定能得知。”
姜晚错愕,沈归迟随即补充道
“有人猜测,他是给了下一个能预测未来或是有占卜神通的人。”
这不就跟她再造神通的想法不谋而合了吗?法师竟连这也能算到?
她似乎有些兴奋?
沈归迟:“你能预测未来?”
姜晚不语,虽然宁安王一向同策王亲近,算半个太孙这边的人
但她实在对这其中的关系知之甚少,她怕有什么皇家牵扯更深的东西她不知道
“这不是一件好事,姜小姐。尤其是,它在你一介女流手中。”
“至少现在,陛下暮年之际。”
姜晚闻言沉思,突然觉得,的确
明空当日是被正在壮年的陛下召见,又是陛下长姐之子,他的出现,是陛下和天下都喜闻乐见
而现在,正如太师和宁安王所言,贸然捧出一个神通,必遭哄抢,而结果,也可以想见
前世太孙早逝,睿王上位后兖王亦曾起兵谋反,这只是姜晚作为深闺妇人的一点听闻,真相只怕更惨烈
尤其放到十年前
皇子皇孙正值盛年,更绝不止三家
若是三方、四方都听闻此事,自然都想收服“神通”,选一方得罪三方,都不选则得罪四方
何况她是女子,若是为人所知
很可能又是前世相似的处境
眼下对于姜晚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将它销毁,但那实在太可惜
毕竟它可以有很多用处
比如,藏起来,等太孙荣登大宝后再示于人前为其造势
又或者,随意丢在大街上,任由某一个倒霉蛋捡到去迷惑一二
再者,给一个值得信赖的人,让他去别的王府里做间谍、套取情报
眼下或许宁安王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