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桃被牵着回了办公室,一路上十分安静。
危羽瞳停了下来,转身低头看着女孩被烫伤的手背,眼底蕴着一层薄薄的戾气,按捺了一下怒意,尽量放轻声音问:“很疼吧?”
听到这样的问题,云桃惊讶地抬起头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她慌忙抬手去擦:“危姐对不起,都怪我让你被她抓了空子针对…”
“怪你什么?”程煜从门外走进来,将一盒药膏放在了危羽瞳办公桌上,“故意撞上来的是她,找茬的是她,动手的是她,被烫到的却是你,疯狗非要咬人,谁也防不住。”
“去买烫伤药了?”危羽瞳拿起桌子上的药,撕开包装,淡淡地问道。
“嗯”一声回答过后,程煜才察觉到她刚才见他进来时一瞬间锐利冰冷的眼神恢复了平常。
分明目睹全过程却冷眼旁观,如果不是去买烫伤药,她估计已经给这段时间建立起来的情谊判了死刑。
程煜这才意识到,危羽瞳看似平易爽朗,大方热情,可实际上也是最清醒冷淡的。
虽然理解,但是被误解也是很不爽。
于是他冷哼一声:“刚要出手的时候见你先站出来了我就下楼去买药了,就那俩疯女人,还不至于让小爷退缩。”
“嗯,信你了。”危羽瞳应了一声,给云桃认真地抹上药膏,动作轻柔温和。
云桃收回手,鼻子抽了两下:“谢谢危姐。”
“云桃,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其实你很清楚,不是你连累我被抓了错处,而是我牵连了你。”危羽瞳摸了摸她的头。
“职场确实没那么轻松,但也不至于就这么剑拔弩张,你现在被人盯住了,以后可能会遇到更多的为难和针对,好好想想,还要留在我身边吗?”
程煜惊讶,没想到她会直接摊开了说。
云桃也像是愣住了,沉默地凝视了她好久,才缓缓开口:“危姐,我只是一时间被吓到了,那杯烫水,我一定要泼回去。”
“好,”闻言危羽瞳轻轻一笑,懒懒警告道,“那之后可不能再踩点儿上班啦。”
“知道了。”云桃心虚地摸摸脑袋。
另一边,卫生间里。
赵珊看着涂悦面无表情地撕开包装袋,将纸巾一张张撕裂,揉皱,丢进垃圾桶,眼神阴沉。
她有点儿害怕。
“悦姐?”
这一声似乎是把她叫醒了,后者微微一笑:
“还没发现,你怎么还陪着?忙你的工作去吧。”
“好…好好!”她这一笑把赵珊渗得不行,立即拔腿就跑。
赵珊离开后,镜子前的女人脸立即阴沉了下去,只手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低声下气,屈辱迎合讨好,不惜便宜了那些恶心的老男人换来生活和底气。
可设计是她人生唯一没有被污染的信念,是她的命,如今却被一个海外空降打破了之前所有的努力,她不甘心。
危羽瞳,不能留下。
…
傍晚时分,天色渐晚。
危羽瞳走出公司的时候,正好看见云桃推着个粉色小电瓶撒欢一般往外跑,看见她后张手挥了挥:“危姐,那我先回家啦,拜拜!”
“拜拜。”朝她挥了挥手,危羽瞳朝停车场走去。
这时,一辆黑色的卡宴停在了她面前,款型有点眼熟。
车窗缓缓下降,男人锋利流畅的侧脸露了出来,鼻梁高挺,眉眼凌厉。转头看向她的一瞬间,眸里幽深的黑流动翻涌,似乎是要将她吸进去。
不过也就是这么一秒,再看时,又恢复了一派平静,仿佛是她的错觉一样。
“你怎么来了?”危羽瞳疑惑地看着他。
韩临开口:“接你回家。”
回家?
回哪家?
“我有车。”她有些不确定地指了指停车场。
却看见男人沉吟了一下,似乎是斟酌着怎么开口,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方向盘,回问道:“你确定?”
“???”
她脑子没出差错的话——
她不是还当着他的面开过吗?
手机来电铃声这时候响起。
“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转身接起电话:“奶奶?”
“阿瞳啊,今天我跟韩临打电话可真是太喜欢这孩子了,问了一下他也不忙,准备让他来家里做客,顺路把你一起接过来!”奶奶兴致勃勃地通知着她。
危羽瞳眉间一跳,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我记得我有车。”
“哦,你没了,我让人去拖走了。”奶奶浑不在意地开口。
“……”
“我们为什么不能自己开着车回家呢?”她就纳闷了。
“一对新婚小夫妻回家见长辈各飙一辆车,你俩搞领导会晤呢?”
“……”这年头的老太太真会说。
还没等她反驳,奶奶已经等不及挂了:“哎呀不跟你说了,我去厨房看看汤炖得怎么样了,你快点上车,人家韩临今天工作一天肯定累了,给你作司机就知足吧。”
听着手机传出的“嘟嘟嘟”的挂断音。
危羽瞳无语,这怪谁。
她转过身的时候,看见原本车里的男人不知何时下了车,身形笔挺,眉眼深邃,一只手懒懒地插在兜里,安静地等着。晚风撩动着他的衬衣,衣角起起落落。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一种他似乎这样站在她背后很多次的错觉。
甩掉脑子里莫名其妙的想法,她朝他走了过去。
“走吧。”
韩临颔首,侧过身打开了车门,一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了车门顶上,偏头看向她。
对于他这样绅士又体贴的动作,危羽瞳愣了一下,却未置一词,弯腰钻进了副驾驶:“谢谢。”
她刚拉上安全带,韩临已经坐了进来,车门轻闭。
在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即使再怎么无意,注意力还是会不自觉地落在旁边人身上。
危羽瞳扣上安全带,视线落在了旁边人身上,看着男人伸手调试着什么,淡白的车光从他的头顶打下来,在眉骨处落下一小片阴影,薄唇微抿。
黑色的衬衣领口松散,露出一小截锁骨,喉结上下动了动,性感蛊人。
收。
危羽瞳扶额,撤回视线。
“嗯?”男人疑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她抬头:“什么?”
“这个温度怎么样?”韩临耐心地再问了一遍。
“啊,可以。”她轻轻点头,扭头看向窗外,双目轻合。耳边响起悠扬的外文歌,女歌手富有个性的嗓音回转在耳边。
他也听这个?
危羽瞳意外地挑了一下眉,身体放松了下来。
危家老宅虽然离公司不远,但是这个时间段是堵车高峰。
可能是车内温度正好,音乐太舒适,也可能是车开得太平稳,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等红灯的间隙,韩临转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沉静睡颜,眸里克制的情绪四溢,嘴角紧抿。
暖风吹动,几缕发丝落在了眼上,似乎是感觉到不舒服,睡着的人轻轻皱眉。
他轻轻抬手,想替她将发丝撩开,可手靠近女孩额前时,却不自觉顿住了。
手指向内蜷缩了一下,才缓缓移到她眼下,动作轻柔地将那一缕发丝拨到耳后。
贪恋的目光从女孩额角散落的碎发,漫经眉心细小的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