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夏纤细的五指缓缓向上轻移,指尖在蓝曦臣的剑眉旁细细摩挲,慢慢地又滑向了那紧紧阖上的双眸。
她长睫半掩,眉眼落寞。
这眼帘下的一对星眸里曾经承载过她心之所向的全部柔情,曾是最让她心驰神往的所在。可就是同样的一双眸子,在那个冬至的廊下,亦浮现出过让她一瞬心死的淡漠无情。
一丝透着深深无奈的苦笑涌现在唇角,夜夏微敛的眼帘升起,唇齿间的一字一句轻轻泄出。
夜夏:" 蓝曦臣,不管你曾经说的那番话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和苦衷,如今再去究其那些背后,其实都不重要了。至少,你让我清晰地认识了我们之间相隔的距离!"
薄唇轻抿了抿,夜夏只觉地自己的嗓子在不断发紧,似有一团棉花堵在喉咙。
有些话,真是愈来愈难以启口了。
夜夏:" 你是仙督,又是仙门望族的宗主,身上承担的东西太重,你的夫人得背靠一门世家才能与你相配,与整个姑苏蓝氏相配!"
蓦然,夜夏齿下溢出一声低到恍若没有般的轻笑,心头的苦涩越来越多了。
夜夏:" 我们都是成年人,本应该现实一些才对,可我却忘了婚姻最稳固的是门当户对。以往只沉浸在浪漫的感情中不管不顾,反倒让你承受着我所不知道的压力,是我不懂事,也是我天真过头了。"
纵使夜夏嘴上再不愿承认,可她心中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因为六年前的那些话而彻彻底底地有了自我怀疑,也将心底原本不存在的自卑给勾了出来。
除了难忍的情伤外,她强烈的自尊心亦是不会允许自己再那般狼狈。这也是她缘何宁愿一声不响地离开云深不知处,也不想去找蓝曦臣当面对质的原因。
人真是奇怪,什么都不在乎的时候会一往无前,无所畏惧。可一旦知晓了现实的差距后,原来的勇气似乎都会在瞬间抽离整个身心,让人变得畏首畏尾,踟蹰不前。
夜夏:" 你知道吗?当年我心中其实一直在呐喊着,不甘心着,想要质问,想要愤怒,可我却终究还是做了那毫无脸面的懦弱逃兵"
那年冬至,看似平淡,一切状似无所谓,不过是个人强烈的自尊在强撑罢了!
她一个现世的普通女子,穿越而来,孤零零一人,既无出彩的相貌,也没有过人的聪慧,哪里是能配得上堂堂蓝氏双壁的人呢!
就因为她是异世的穿越者吗?凭什么?
指腹在那微凉的肌肤上流连,夜夏眸中迸射的决绝随着这些内心最深的话尽数出口而更加坚定。
夜夏:" 就像你说的,我这个人活得随性洒脱,视蓝氏规矩为无物,日后无法辅佐你管理蓝氏,更无法让弟子们心悦诚服。这些毛病,我都不打算改掉的。所以,蓝氏的宗主夫人确实不适合我,你说的一点儿也没错!"
这些话脱口,夜夏的眼眶里已经是浸润上了灼人的热流。
心脏一点一点憋闷起来,直至开始慢慢地蔓延起细细密密的疼痛,似被人用手死死抓住般就连呼出的气息好像都带着一丝轻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