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婉走后,夜夏胸腔里的震动才将将平息下来,之后便是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有惊怒,有困惑,更有萦绕在心头不散的忧虑。
晚膳时,叶凌风过来时好像心情不错,即使他在一旁插科打诨也无法提起夜夏丝毫的兴趣。
她神情恹恹,晚膳结束后,便拜托叶凌风将陆铭送回去,自己一个人在树下又坐了许久。
今晚的夜色如靛蓝,幽夜浓稠,围拢下来的夜色像个密封的玻璃罩,身处其中只让人感到无声的压抑,想逃又逃不了。
突然间,夜夏在这一刻疯狂地思念起蓝曦臣来。
她从不是个喜欢粘着伴侣或朋友,必须要对方经常陪着自己的人。在现代,她遵循着自己独有的生活节奏,即使一个人也可以过得自在。如果对方忙于自己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去打扰的。
所以当蓝思追说蓝曦臣最近在忙着清谈会后,这几天她都没往寒室的方向去过。
可此刻,被余清婉那番话威胁,她瞬间觉得自己有点无助起来。
好想念蓝曦臣安心的怀抱啊!
少顷,夜夏还是耐不住心底的渴望,一挥手,下一秒就已经到了蓝曦臣的寒室里。
房间内空无一人,夜夏轻声唤了几声,但无人应答。
侧眸看去,窗棂案几旁的烛台上燃着荧煌的烛火,在窗外的清风拂过后明明灭灭的。
夜夏走过去,拿起烛台上放置在一旁的剪刀小心翼翼地剪起了烛心线。
才放下剪刀,转身时,眼神匆匆掠过案几上一重重被堆叠得整齐的书和集册,一眼便被最上面一本大红色镶着金线边的请柬截获了注意力。
这请柬包装得非常精美,好奇心使下,夜夏伸手便拿起放在烛下,轻轻展开:
佳偶天成,良缘永结,
白首相约,
......
永结鸾俦,共盟鸳蝶
酉月八日 云深不知处
望见证!
最下面落笔两个名字:蓝曦臣 夜夏
这是......她和蓝曦臣的成亲邀请函!他竟然连这个都准备好了。
夜夏眼眶微润,指腹一点点划过那劲骨丰肌的一笔一划,心头如湖面被细腻的绒毛轻轻拂过,荡起一阵阵涟漪蔓延开来。
这是蓝曦臣亲笔写就!
一晚上烦躁不安的心在这刹那间便被完全安抚下来,满心只余万千柔情。
侧眸朝窗外望去,朗月当空,月明星稀,凉风时而袭来,今夜,倒是个赏月的好时候。
再一挥手,夜夏已到了后山高处的凉亭下,抬眸,那道熟悉的身影果然在亭盖的最上处,耳畔,是凄清悠幽的萧音,如泣如诉,若虚若幻。
银色月华如绸,斜斜洒下,蓝曦臣侧坐在亭盖的横梁上,双眸轻合,眉间微蹙,如玉的面庞不再同以往的温润,此刻似蓄有无数化不开的清愁,而周身在如水的月色中好像围绕着一圈又一圈的清冷。
心中略微刺痛,她不想看到这样的蓝曦臣,公子如玉,本应该是温润清雅,风采翩然。
夜夏启唇唤道,
夜夏:" 蓝曦臣!"
萧声骤停,蓝曦臣诧异地睁眼,入目中是夜夏如花的笑靥。
怕自己忍不住问出心中最不想要的答案,于是,他以忙为由躲了她数日。
但,终是避无可避!
也许,天意如此!
蓝曦臣飞身而下,还未走到夜夏面前,便又被她扑了个满怀,腰间被一双细小的手臂紧紧环绕着。
身形微僵,蓝曦臣呢喃一声,
蓝曦臣:" 夏夏!"
夜夏闷在他怀里好一会儿才柔柔道,
夜夏:" 我好想你!这几日都忍住不去找你了,可是,我现在就是好想你!"
瓮声瓮气的嗓音,像才睡醒般,声调低低的,却如重鼓一样声声撞到蓝曦臣的心头。
半晌,夜夏仰起头,略带不满道,
夜夏:" 不是说已经忙到没时间陪我用膳了吗?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儿看月亮?!"
面对夜夏的质问,蓝曦臣面上微窘,喉结微动,正想着要怎么回复她,又见她殷红的丹唇一开一合,
夜夏:" 好啦!不为难你了,就当你是晚上加班累了出来摸会儿鱼咯!"
她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虽没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但蓝曦臣心里估计这是夜夏家乡的常用语言。
怀里是柔软的娇躯,耳边是她甜糯的话语,这些日子一直绕在心间不去的那个问题霍然间又不知如何开口了。
他还是......舍不得!
怕一触碰,梦就散了。
蓝曦臣替夜夏将额前的乱发别到耳后,温言问道,
蓝曦臣:" 这么晚了,怎么还过来?"
夜夏黛眉宛如弯月,一双澄澈的眸在月下倒映着蓝曦臣玉白的脸庞,娇笑道,
夜夏:" 我昨天去彩衣镇找了个老师傅算了算,他说,下个月八日的那一天是个百年难遇的好日子"
又故意顿了半晌才郑重道,
夜夏:" 宜嫁娶!所以,我们成婚吧!"
呼吸有那么一瞬是停止的,蓝曦臣心底宛如越过高山谷底,跌宕起伏,狂喜和清愁时而迎上时而又消褪,一时五味杂陈。
愣怔了好大一会儿,在夜夏以为他又呆傻掉时,
下一刻,蓝曦臣深邃的眼眸定定望向夜夏,眼神带着询问,认真道,
蓝曦臣:" 夏夏,清月见证,如盟誓,不可悔?!"
夜夏双眸流淌着浓郁的深情,一字一句,
夜夏:" 此~生~不~悔!"
蓝曦臣垂首,清凉的唇狠狠落下,
不管是以何种缘由在一起的,夏夏,你我此生,注定就此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