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第一个起来热身的是辛牧之,这个从初见开始就显得热情外向又有点天然的人,突然一言不发地起身开始压腿拉伸,然后木洋也站了起来,龇着一口大白牙对秦朝歌说,“咱练几招?”
朝歌沉默了两秒,非常真诚地回复对方,“你赢不了我。”
她觉得人不该没事找揍。
不过木洋扭了扭自己的臂膀,下巴一扬,“嘿嘿没事,我皮厚!”
木洋是典型的白种人长相,现在没什么东方人西方人之分了,因为大家都住在一个板块上,几乎没有国家还在原先的地理位置。又是移民又是重新创国,东方的变成西方,西方的变成东方,大家住在一起,使得本来就不完全“纯正”的血统更为多样。
如今人类生活区域主要在整个板块的东南部及南部,大概占五分之一,剩余的皆是异种生活的地方。分裂出去至今飘在海上的非洲板块常年被白雾笼罩,无论什么仪器都无法窥视其中的景象,人类甚至连里面有什么都不知道。
或许是“天堂”,又或许是“地狱”。
战争在造成人员死亡的同时,也葬送了诸多种族或民族,比如龙国不再有五十多个民族之分,而是直接取消了,所有公民直接称龙国人。其他国家类似,在民众的区分上更为简单。如今人族整体就分为四种,黄种人、白种人、黑种人和半机械人,没有说哪种人种特属于某个国家,就看外表特征区分。
木洋是典型的白种人长相,白肤、高鼻梁,立体的脸部轮廓,棱角异常分明,一头金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湛蓝的眼瞳像宝石一样耀眼,跟湖水一样清澈,甚至可以用璀璨去形容。而且当他笑着的时候,就会给人一种很深情温柔的错觉,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也不忍心动手打他。
但也说了,是错觉,而且朝歌不会拒绝一个偏要挨揍的人,她可是“好心”提醒过了的,这不能怪她。
于是随便伸展了下自己的手指后,她随意地起身走了上去。
几秒后,
开始了!
嗯,结束了。
事实就是木洋的皮并不像他说的那样厚,双方场上站定后,秦朝歌冲他做了个挑手指的动作,示意他主动进攻。
虽然和新同学相处时间不长,也不是那么了解,但木洋训练那么多年,对一个人基本的判断能力还是有的。他很清楚自己不是秦朝歌的对手,但有句话不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吗?唉不对!这俗语好像不是这么用的,算了管它呢。不管怎么说,不试试是不知道自己差距在哪儿的,输了又何妨!
想是这么想,但等实际接触到对方的拳头时木洋才知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方,也高估了自己。
他挥出的拳和踢出的腿就仿佛拿小石硬碰钢铁,全被轻而易举地挡下推回,而且被碰到的地方痛意明显,就如被重物砸到一样。此时他的双手便已然发麻,右脚也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
万万没想到一个照面而已,他就这么轻易“废了”。
木洋在这头龇着牙硬憋着痛喘气,而另一头的秦朝歌呼吸平稳,连“头发丝儿”都没乱,眼神平静,两手自然垂下放在腿侧,连防守的姿势都未做,一点不担心他会突然攻过去。
木洋简直匪夷所思,明明对方没做出什么特别举动,甚至全是防守,仅用手刀化解他的攻势,力度看起来也不大。要说力的反作用他自然知晓,可之前他每天都会和旁人对练也没有这效果啊?!接触的瞬间感觉像是用铁榔头重重一敲,也像是用密密麻麻的尖针同一时间戳了进去,这“酸爽”简直了。
“朝歌,你这是哪里传承的手法吗?怎么打的我这么疼?”木洋甩了甩自己的手问对方。
“没有,就是普通的防守,还要继续吗?”
木洋看过去,对面的女生周身沉静,脸上无甚表情,那平淡的样子仿似什么都不在意。
刚才他进攻的过程中对方一步未动,轻描淡写地防守,轻描淡写地告诉你你不行,要是换个对象可能早不服气地嚷嚷着继续打了。但在秦朝歌面前他好像完全没这感觉,不存在自尊受挫不甘,更没有被打击到而失落难过,反而是理应如此。
当彼此间的差距过大时,失败反而成了炼石。
班上有很多人其实和新同学还不熟悉,部分可能连话都没讲过,但秦朝歌的强已成了共识。这听起来似乎很不合理,因为真实算起来今天是他们认识的第二天,但大家都有眼睛,也有自知之明,也更输得起。
虽然还想继续,但手脚的疼痛逐渐转为酸麻,连拳头都无法握紧,于是木洋不得不停下。
他摆了摆手,“不了不了,我先缓一会儿手脚都麻了。”
“我手下有数,你大概两三分钟就会恢复了,不会有问题。”
“一瘸一拐”地走到一边后,木洋听到秦朝歌如此说道。
“好家伙,怎么有股武林宗师的味道,这也能控制计算的吗?”刚在旁围观的学生里有人问道。
“没有计算,经验而已。”
“明白了,是根据你那些手下败将得出的经验。”迈步进场的辛牧之一拳敲手,作为第二位选手替换上来,此时其面上已经恢复了先前元气满满的样子。
朝歌见着辛牧之几步走到自己面前,并朗声开口道,“我来我来!让我试试!”
随即她点头满足了对方,然后几秒后看着这元气小兄弟同样一瘸一拐地走下了场。
班上其他人有的自己两两组队,有的则站在一边看着她跃跃欲试。就在新的对手上场之际,在场外观察许久的王啸风终于走了进来,阻止了还未开始的打斗。
“这样打没有意义,你们应该感受到了,秦同学速度力量都远超你们,这还是只防不攻的结果,你们上去除了得到酸痛的胳膊腿什么也学不到,技巧在绝对力量面前无足轻重。”
“绝对力量?秦同学,你握力腕力或者拳力方便说一下吗?”褚子元低喃着重复了一遍,直直望向秦朝歌。
他心里不解,什么叫做绝对力量?它是指肌肉通过最大随意收缩克服阻力时所表现出的最高力量,表示的是实际数据,可教官说的更像是唯心上的某种标准或触摸不到的上限。比如一个两手空空的普通人对战高达40米的异兽,异兽表现出的力量就是绝对力量,代表着不可反抗,代表着碾压。
那么问题来了,教官为什么要形容秦同学所拥有的的是绝对力量,这潜台词不就是教官自己也赢不了吗?褚子元可不认为是王啸风无意使用了夸张词语,比脑子教官们可能不在乎,但比战斗力这群前辈可谁也不服谁,比如他们班这位老王就经常和田教官他们比试,打的那叫一个狠,招招冲要害去的。
等一下!要害?褚子元眼神闪了闪,他突然理解了王教官在课上说的话---“把每场战斗当做最后一场”。
想到关键点后褚子元微微眯眼,随后又看向新同学。
成熟的战士要具备冷静的素质、坚韧的意志以及千锤百炼的战斗意识与体格,在教官们的眼里,他们这些大一生无疑是最“弱”的那批,可就是身为“弱者”的他们其中,却已经有一个人得到了认可,目前所知的是力量方面,其余还不知晓。
褚子元知道王啸风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也同样清楚新同学的不凡,这点从昨天的混训和今天的机甲视频就看出来了,他自认没有低估对方,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
因为他的眼神毫不掩饰,场上的这位秦同学在发现后转头过来静静看了他几秒 ,随后又转头看向了王啸风,眼神一如既往地波澜不惊。
而此时王啸风嘴角一弯轻哼一声,带着一如既往你们让我很失望的审视眼神看了自班学生一圈,然后向他们发出了熟悉的嘲讽:
“问什么问?先把自己实力提上去了再说,否则我怕你们听了自闭。”
妈的我也要自闭了!王啸风自己在心里加了一句。
秦朝歌站在原地微微斜了一眼自己的新老师,是先保密的意思?她倒是无所谓别人知不知道,反正只是时间早晚而已,秦岳也说过测试内容不必特意向新同学隐瞒,学校也不会故意隐藏,她既然将来要踏上战场,再加上自身什么都不做也显眼的特性,迟早会“暴露”在大众的眼皮子底下。
有时候越高调反而越安全,因为投来的视线太多,彼此之间会自然掣肘,心怀恶意的人反而不好下手。
被莫名其妙地骂了一顿后,(2)班的学生们或单纯或各怀心思地继续投入训练,只留下秦朝歌一人还留在原地。
说是课程其实跟自主训练差不多,教官的存在就是时不时地在旁吼几声,指正不足,严厉教育。辛牧之他们本还想接着跟朝歌切磋交流,但都被王啸风一巴掌拍背上赶走了。
四目相对下,被学生们称为老王的王教官有些卡壳。当日秦朝歌的测试他也去了,全程从头到尾一点不落地全被他看在眼里,所以他现在属实不知道该怎么去训练对方。
校长的说法是看着办,王啸风很想问一句,请问怎么看着办?一个可以赤手空拳把比自己大两倍多的异兽打死的人他要怎么教?这是不是太为难人了点?!
还有将军也是,说是要培养孩子的协作能力,不能让她拖队伍后腿,但王啸风觉得此话差矣,应该是不要让别人扯这孩子后腿才对。这种感觉就好比是同一批人入校,其余人准备投入学习中,可有一个人已经可以拿到毕业证了。
一军的课程学的细且杂,而学这些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让学生们将来可以最大限度地在战场上运用然后活下去,尽量和“死神”长时间拉锯。当然知识并非万能,心性与身体素质同样不可或缺,可这些秦朝歌都具备了。
她将手插入异兽心脏部位被溅起的血液浇了一身时,那带血的眼睛连眨都没眨过,红色的血珠顺着她的发丝与睫毛一滴一滴落在地上,配上那张淡漠的脸有种诡异的“神性”。
对神性,王啸风是这么觉得的。他空闲时看过不少类型的,若用他自己的话来形容,那一幕就像是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裁决者,随手处决了不听话的小东西,只是一件小事,无足轻重的小事。
极致的理性与冷静,仿佛冰冷的机械,只是多了人的体温。
王啸风一路走到今天,战友颇多,但单说实力上能让他心服口服的没几个,你有肌肉我也有肌肉,锻炼从不落下,战场经验也算是丰富,兄弟几个谁也别想爬谁头上当爸爸,事实也是如此,他们这些人对练时胜负各有。
他对天发誓,他真的从未见过拥有如此匪夷所思力量的人,社会上某些方面存在异常的人不是没有,比喻上“力大如牛”的人也存在,可秦朝歌的力已经超出了他所知的范畴,那是一眼让人看去就会热血沸腾的力量,是可以助人类获得更多胜利的力量。
与此同时他也终于明白,为何将军有个如此天赋卓绝的女儿却从未向外界透露过,因为如果无法好好保护,再绚烂的花可能连发芽生叶这一步都长不到。
人性的贪婪与自私不可想象,有些人只顾自己的伊甸园,哪管外界洪水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