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来的非常突然,因为林晚吟那时才172岁,此前一直身体硬朗,应该还有大好的年华才是。
秦岳赶去的时候林晚吟躺在院里的摇椅上,小朝歌趴在地上一张巨大的白纸上在作画,画上是一只看不出具体模样的鸟。
林晚吟生病了,病因不知,人类的医疗设备完全测不出来她得了什么病,看着和健康的人没有区别,可她却言语自己只剩个把月了,还说已经多活了几年足够了,只希望他能帮忙一下孩子的安置问题。
秦岳知道林晚吟不会说这种关于生死的谎话,所以他心情沉重地接受了。
虽然秦岳没结婚生子,更没养过孩子,工作又忙的要命,但他还是在思考了一番后跟林晚吟说愿意抚养朝歌。
其实他听到时就觉得奇怪了,按照林晚吟的身份想要找人托付一个孩子应该是件很容易的事,可如今特地找上他商量,原因只会有一个,那就是孩子“有异”。
然后秦岳就知道了一些事情,比如朝歌是被异兽抚养长大的孩子,比如她拥有远超常人类似异兽的能力。
秦岳问林晚吟孩子是被哪种异兽养大的,然而对方只说是一只很漂亮的蓝鸟,会说话,其它都不知道,见过之后她便记不清对方具体的样貌了。
会说话的异兽,只会是S级以上的,秦岳如此肯定地想着。
朝歌确实超出常人,或者说---不是人。
在一个隐蔽之所,秦岳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孩子飞了起来,是真的飞!就如很久以前的仙侠剧一样,脚这么轻轻一点就悬浮在了空中,可以做出各种动作,甚至无需凭借外物。
问她是怎么飞的,她说背后有股气往下,自然而然就能飞了。秦岳听不懂,林晚吟则笑笑不说话。
七岁的朝歌可以轻松一拳打碎直径十几米的巨石,一脚踹断六米粗的树干,并可以让其飞很远。
她可以在没有氧气瓶的情况下于水下长时间的游泳嬉戏,甚至睡觉;
可以集中精神在无任何辅助设备的情况下听到方圆一公里内的动静;
可以在地面上清晰看到空中飞行战机的驾驶员模样……而这些都只是秦岳的随意测试,他并不知道这孩子的极限在哪儿。
秦岳越是看下去表情越是凝重,他总算知道林晚吟为什么要找他了,就朝歌的这些能力足以让一些研究者们将其疯狂切片研究。他自己也隐隐猜测这孩子是不是异兽生的,只是一副人类模样。
林晚吟似看出了他的心思,让他别多想,朝歌是人,只是比较独特罢了。似乎是为了让他信服,林晚吟还拿出了孩子的各项体检报告与证明。
秦岳看了一下,上面显示孩子的内部器官构造都和人一样,没什么问题,但诡异的是别的数据竟然也在正常范围内,可单看骨头密度那栏就知道有问题,能一拳打碎巨石的人密度肯定高,但想要在仪器上作假不可能,林教授也不会冒着巨大风险让更多人知道,那么……就是有别的隐藏手段了。
秦岳清楚,林晚吟还有很多秘密没告诉他。比如她亲口说的多活了几年是什么意思,比如和神秘蓝鸟的碰面、收养朝歌的过程,又比如孩子一直不离身的小玉龙。
记得当初他想凑近点仔细看时却差点被那孩子一巴掌扇飞,那瞬间他直觉自己与死神擦肩而过。
后来还是在林晚吟的帮助下他才能看那么几眼,这小玉龙明明才硬币大小,却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腾云而去。
秦岳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真实的玉质品,到他这地位什么奢侈品没见过,能进他眼的真是屈指可数,眼前的一看就不是凡品,透着股他说不出来的灵动感。对此林晚吟看着朝歌的方向只说,以后他会知道的。
是让孩子自己说的意思?
秦岳不知道,也没有追问,他了解林晚吟的性格,说什么就是什么。而且即便官拜将军,对于自己的老师和长辈,他也做不出强迫对方必须坦白这种事。而且更重要的是,无论林晚吟对现下的制度与规章如何不满,秦岳相信她绝不会做伤害自己同胞的事,因为那是她儿子一直守护的人。
林晚吟虽说自己生病了,但在他人眼里和过去无甚区别,该走走,该吃吃,也不像装的。
秦岳无法一直待在明其,就提议将林晚吟和朝歌一起带去首都平城,但被拒绝了,特别是小朝歌,有林晚吟在身边对他也依然是戒备观察的状态。
趁着离开的时间秦岳做了些调查和准备,他发现朝歌是在其四岁那年被林晚吟收养,这孩子来了没多久就变成附近地区非常有名的小霸王,竟将所在区域归为了自己的地盘,而且经常和其他同样脾气不好的小屁孩们打架,校内打,校外也打,被同学孤立。
不过这么说也不准确,因为不是所有同学都故意针对她,更多的是“敬而远之”,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保持距离只正常交流,没办法,这孩子确实很“狂”。
他人欺负她倒没有,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天不怕地不怕,很是“嚣张跋扈”。正因如此,即便朝歌成绩优秀,却不是老师们的“心尖尖”,除了她班上姓柳的那位班主任,秦岳已经不止一次听到属下报告说柳恬又到林晚吟家中去了。
起先他有怀疑对方的目的,毕竟林晚吟那张脸过去经常出现在教科书、屏幕里或热搜榜上,有人认得很正常,即便她已经不在官方任职,但影响和人脉还在,和这样的巨佬建立联系怎么想都赚了。
不过后来秦岳就发现对方似乎确实只是善良富有责任感罢了,她关注的重心也都在朝歌身上,亦师亦母,哪怕真的背后有什么打算,也让人找不出错处。
想让孩子“与世隔绝”明显不行,自从知道朝歌能力超常后,秦岳就忧心忡忡,比目前的真正监护人林晚吟还甚,既然答应了要收养,他自然要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哪怕以他原本的身份将孩子送去“研究”才最符合“大义”。
但在秦岳看来,将所谓生存战争的希望加注在一个幼童身上太过残忍,她有权利决定自己的未来。
再后来,林晚吟去世了,即便是要离开的时候也无半点病痛迹象,但精气神确实肉眼可见的消散,就像有股不知名的力量慢慢收走了她的生命力。送她的人只有秦岳和朝歌,这是林晚吟自己要求的,轻轻地来,轻轻地走,这辈子的好坏得失自己清楚就好,更不需要他人评判。
临走前林晚吟单独告诉秦岳,让他无需担心,朝歌虽然能力超常,来历成谜,她也有一些事情没告诉他,但她能保证的是,这孩子永远不会成为人类的敌人,也许哪天……
口头的保证对于一国统帅来说太过片面苍白,未知寓意着危险,秦岳背后是无数的万家灯火,他赌不起,所以事实上亲自收养朝歌也有观察监视的目的,放在眼皮子底下比较放心,这点林晚吟想必心知肚明,所以才会说那样的话。
不过在秦岳心里,观察是真,对老师的承诺也是真,所以他会切实履行起“父亲”的职责,而非建立一个官方又冰冷的联系。
弥留之际,她把孩子叫进房间。
七岁的朝歌没有悲伤,没有哭泣,只是平静地牵着林晚吟的手看着她,一点也不像这年纪的孩子。林晚吟也很平静,她轻拍了拍孩子的手露出浅浅微笑,两人有种他人插不进的默契。
最后林晚吟留给孩子的话只有几句,当然这只是秦岳听到的部分,她说:
“要快乐的活下去朝歌,为你自己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