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到尾C组都没有放弃过赢得胜利这事儿,除了校方的突然干涉,可以说事情都在朝着他们想要的方向发展。
原本他们的目的就是借意外发现的异种吸引别组注意,降低他们的警戒防备,营造出同仇敌忾对付异种的样子。其实还要感谢学校得突然加入,要不然最后的“偷袭”不会如此顺利。
无论C组里头的成员各自有着什么想赢的目的,至少胜利的结果是真实的。现实就是,如今除了C组,其他队伍已经全部淘汰,有没有葡果其实没什区别,但他们还是按照规矩上交了真葡果。当初乱斗时它被方格抢了去,后来又被苏靳他们抢走了,毕竟一个被俘者没有拒绝的资格。
事情发展到这里,这场短暂又混乱的混训彻底结束,接下来这座山会由校方继续关注,和学子们暂时没关系了。
他们该回学校了。
回程自然还是乘坐飞鱼号,一堆人再次围了起来,此时还是深夜,但明显这群小崽子们兴奋大过困意,正围坐在一起开赛后大会。
“我怎么觉得还什么都没干就结束了呢?”木洋撑着脑袋眼神有些发愣。明明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了,也成功挣得了人生的第一份军功,可高兴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现在有点空落落的,好生奇怪。
“因为意外太多了吧,有很多事不在计划之内,甚至出现了隐藏规则,变数太多导致比赛不再纯粹。”一旁有人作出了自己的解释。
“这也说明了我们有思维惯性不是吗?不单单是对规则,还有环境细节的发现,是我们太想当然了。
就拿手臂上的字母来说,你们有谁想过它是可以撕的吗?可能穿上后连摸都没摸过吧!
我们一直在按自己以往的风格行动,对武器有疑问,猜测有别的打击对象也只是放心里准备顺其自然,根本没有去马上认证的行动,说到底是因为知道有学校兜底……”
明松环视了一遍众人开始发言,说的既是这场混训中大部分人的心思与态度,也在说他自己。
常年建模的经验让他早在第一时间发现了环境的异常,可他当时只是觉得奇怪,更没有问学校的意思,因为他下意识认为校方是知道的,故意考验他们。如果不是后来教官们的出现与直接干涉,他想自己就算求证也一定是在赛后。
钻地弹的爆炸声不仅在现实中炸出个大洞,也在他心里钻出了孔。明松深刻认识到了一点,那就是包括他在内众学子的一个通病---缺少危机感。
潜意识因为信任学校而依赖,抱有一定侥幸心理。
他们认为自己知道的事学校也知道,都在后者的掌控中不会出现意外。可明明额瞿的例子在前,他们为何还如此掉以轻心?不就是觉得安全系数肯定提升了吗。
明松暗自唾弃自己,原本他是打算这场跟苏靳“作对”的,可惜后面的意外一环接一环,他压根来不及发挥。但这件事情如今在未知菇王的面前是那么渺小,作为建模师作为同伴,他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无论何时都要掌握最新最准确的情报,为队伍提供线索,保证行动顺利进行及人员安全。
学校有学校的发现和判断,他们也应该有自己的行动和决定,毕竟身处其中的是他们。混训场也算“战场”,在这里他们不该只是“听话”的学生,更应该像一位真正的战士去面对各种突发情况。
新来的秦同学那句话说的很对,他们确实太“乖”了。
自省的人当然不止明松一个,这场混训堪称九转十八弯,最大的变故就是菇王,如今竟然连是什么物种都不确定了。他们不由得幻想,如果这玩意儿中途发生了什么变化,他们到时能做什么,之前又做了什么,会不会后悔没提早跟学校确认异常,会不会后悔自己没有防备,明明发现了问题却没有作为……
每个人心思不一,赛后大会变成了沉默大会。
秦朝歌坐在时迟和屠夕之间,轻挑着眉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视线远一点发现其他几个班也如此,耷拉着脑袋看起来没什么兴致。
哦,也不是所有人都想很多的,比如已经躺在地上睡着的金一和二号,他们也在这架飞鱼号上。
朝歌单手撑着下巴回到自己的思绪,这趟出行还是让她挺意外的,对于最后的胜利没有什么问题,若在最先掌握规则的情况下还输那才真是笑话。
她在意的另有其事。
第一个就是菇王。
先前首次和明松他们对话关于异种存在时,她说的话其实半真半假,能感受到振动是真的,猜测为雾菇是假。她没有猜测,而是确定。
事实上只要集中精神,她便可以感知到地下五百米内正在活动生命体的轮廓,无论大小,这还是“隐藏”能力后的结果,其原理有点像是话本里说的“神识感知”的低配版,把意识覆盖出去,“捕捉”到什么脑海里就会出现相应画面,不过只有轮廓的那种,没有色彩和内容。
由于某些原因,秦朝歌“天生”感官敏锐,能力超常,当她第一次通过脚底板感受到山体内部菇王的振动时,其实就已经感知确认了对方身份。
逼出对方也很简单,她就是单纯借刺进土壤的手释放了一下自己的“气息”,为了让菇王更近距离地感受到。
后来高羽出现解释说可能此雾菇非彼雾菇时,秦朝歌是不信的,她相信自己的判断,哪怕她看见了被堵住的气孔,跟方格说已经能得出不是雾菇的结论。
菇王本质上就是雾菇,不是什么东西复制出来的,这点她可以百分百确认。
R射线探测靠数据,她探测靠感知,如果不是她“瞎”了的话,她可以笃定菇王的变化来源于吸收了什么东西。而之所以跟方格说不是雾菇也是因为习性已经变了。
从湿气的变化就能看出,原本想要支撑这么大体积的生长,不说整个罗谯山,单菇王周围就不应该有别的雾菇出现,因为它们根本抢不到生存的水分湿气,可现实是它们在旁活得好好的,这可以说明一点,菇王已经无需完全靠水分成长,它进入了生命的新层次。
进化的新物种当然和以前不一样,至于为什么进化那就是研究组的工作了。
不管怎么说,原本猜测两天的混训在一天内就结束了,学子们去时兴奋不已,回时沉思不已,还带着各种惊掉眼球的“情报”。高羽说菇王的事不用隐藏,所以回到学校后,此事必会随着这场特殊的混训经口口相传掀起一股热潮。
高空中的飞鱼号隐着身形匀速飞行,底下是防护罩内依旧灯火通明的城市,星星点点,像是不曾熄灭的火种,也像是记忆中幼时门前树上挂满的红灯笼。
朝歌抱胸靠在窗口往下看,神色浅淡。
“朝歌,你要吃点夜宵吗?”
安静的氛围被打断,朝歌偏头对上了辛牧之软软的脸。
这家伙是A组和褚子元一道的,可登顶下来后没多久就嘎了,倒霉是真的倒霉,活该也是真的活该。
别人都躲雾菇远远的,他偏偏要凑近看,跑到雾菇堆里当观察员。
之前有说过雾菇若是被拔掉就会向四周爆射孢子,其实只要菇柄损伤断裂都可以,它们的菇柄很软,若是颜料弹对准还是能打断的。
别组袭来时辛牧之还在菇堆里,打枪的人也非故意,都是冲着辛牧之身上打的,哪想这小子急着出来,又担心脚会勾到雾菇,边射击边踮着脚走,然后便一不小心摔倒了,那另一个队伍可不得抓着机会让他出局啊!
所以他就嘎了,早早退出比赛的人自然加入不了后来的事件里。
不过辛牧之对此并不在意,等炸完菇王看到众人回来时急忙跑过去迎接,第一句话也是“有没有受伤”,在同学间转来转去,观察他们身上有无伤口。
木洋他们打趣他嘎的太早,错失许多精彩,他却说无所谓,重在参与,多少人来多少人回去更重要。
瞧着对方眼里的真诚,秦朝歌那时默默在心里更新了对对方的印象---社牛、好奇心重,但重视同伴。
话说好像刚到班级的时候也是辛牧之第一个主动与自己接触,和她打架的那三个不算在内,现在想来对方可能不是因为单纯好奇来搭话,而是想带她融入到新班级里,是个“好人”。
先前山下对方转到她这边观察时也是问“还习惯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而不是恭喜她初来乍到便拿了第一。
彼时她被对方眼里的担忧和问话噎了一下。怎么说呢?配上那张娃娃脸,朝歌发现自己真的很难对辛牧之这样的人冷漠,最后她只好绷着脸说自己很好。
没睡的学生还有不少,秦朝歌看到了不远处正举着鸡腿冲她挥手的时迟,他身旁的褚子元和慕成规则一副略显疑惑的神情。
朝歌想着,这突如其来的“友情”大概是她说了弗頞情报导致的作用。
对话时她就看出来了,时迟看着正常其实有很大的心理阴影,这心态对于军校生来说非常危险,很可能会在日后战斗时因短暂的回忆产生犹豫、恐惧的情绪,然而战场上往往转瞬之间定胜负,如果他不能放下,迟早会害人害己。
……
一军伙食很好,也相当人道主义,念着学生们白天没吃什么东西,这次专门带了厨师过来。
几排长桌上餐盘里的东西琳琅满目,最多当属肉食。军校和普通大学一样,不会在吃上面要求学生吃什么,比如必须营养均衡荤素搭配之类的,无所谓,想吃什么吃什么,要是肚子吃坏了也是自己没保护好。
机舱内弥漫着食物的香气,但大多数学子已经累极进入了梦乡,区区吃的撑不开他们的眼皮。
朝歌的睡点在十时,现在已经过了她没办法很快入睡,索性也坐到桌前开始进食。
由于有人睡着,大家吃东西时都没说话,也控制着使用碗筷的响动。
这一长桌只坐了三十来人,各班都有。
说来也可笑,秦朝歌记忆中从没有过和那么多同学同桌吃饭的经历,虽然此时都不说话,她感觉有些稀奇,但也没有什么开心的情绪。
躺着的人睡也睡不久,没过几个小时飞鱼号便降落到了校内,这还是校方故意放慢速度的结果。
睡梦中的学生终是被叫醒,纷纷揉着眼睛下了机。
不过就算困也得靠双脚走回去,男女宿舍位于街道两旁呈竖列建立,男左女右两两相对。
感觉到新的睡意隐隐上头后,秦朝歌脚步飞快,仿佛踩着风火轮遥遥走在前面。
人嘛,特别是男人,有时好胜心升起来挡也挡不住,也不知谁起的头开始跑起来,然后一传二,二传三的,很快夜间大道上就出现了一串“葡萄”。
着急睡觉的秦朝歌没有理会身后的葡萄串,直到她一脚踏上女生宿舍楼前的阶梯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吼。
“左边左边!秦同学你走错啦!”
这冷不丁的一声吼就如惊雷乍响,瞬间使人精神一振,朝歌的瞌睡虫立马被吼走了大半。
完蛋,又得过段时间才有睡意。
她面色不善地望向“罪魁祸首”,金一。
偏偏对方还一脸无辜,“怎么了嘛这么看我?我没说错啊,我们宿舍楼在左边,女生在右边,你不是因为太困搞错了吗?”
“你说的没错,可我走的也没错。”
在众人惊悚的视线里,朝歌面无表情地迈上阶梯,然后举起手腕上的光脑放到了门口感应处。
“滴---!”
门开了。
人进去了,
门又关上了。
站在原地的学生们:……
哦,原来秦同学是女生啊,原来如此,那就没走错了。
……
!!!!!
原来个头啊!什么鬼!
半夜的男女宿舍门口多了一群石化和颜艺之人。
“咔嚓!”
这是什么声音?
哦,是众人“心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