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这番突如其来的温柔，确实把朱棣给吓了一跳。
好在朱棣怎么说也是见过世面的，反正装作没听懂、老老实实应对就是了，这番对待下来反而让老爷子心里舒坦了不少。
不多时，父子儿子再次在挂着“朱宅”牌匾的大门口停了下来。
父子二人仰头看着这毫不起眼的门楣，心中不约而同的一动。
或许，再过不了几年这地方就该换牌匾了吧。
好在二人都是心志坚定之人，只是略微感叹了一声便恢复了正常，装作若无其事的敲响了朱宅的大门。
看到仅仅只有一天未曾谋面的朱高煜，父子二人此时也有些唏嘘。
尤其是朱元璋，他真的有心跟自家大孙子吐吐酸水，说说这朝堂之上是怎么勾心斗角，朱允炆又是怎么让自己失望的。
可眼下，自己的身份还只是“张老爷子”而不是朱元璋，有些话不好说啊。
好在不用他们多尴尬，朱高煜倒是先一把揽住二人朗盛一笑道。
“二位可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二位得了咱的礼物躲在家里乐呵去了呢！”
“要知道今儿个我可是让人准备了上好的美食，特意就是为了招待二位的！”
朱元璋闻言顿时心中一暖，连之前在朝堂之上受得气都抚慰了不少。
“呵呵，小友太过客气了，昨日里走得匆忙还未来得及跟小友道谢呢！”
朱高煜手一挥，毫不在意的说道：“谢什么，都自家哥们，快进来吧，正好看这日头也到了吃饭的时候了，咱们边吃边聊！”
朱高煜这话一出，彻底把朱元璋父子俩给整不会了。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尴尬！
好嘛，之前好歹还是忘年交，如今这一场醉酒下来成兄弟、哥们了？
高煜这孩子不知道他们身份，这番江湖作派倒也不好怪罪。
可他们二人互相之间可是清楚身份的啊，这祖孙三代成了一辈人了？
尤其是朱棣，自家在大儿子面前矮了一辈没啥，毕竟他平素里在军伍中跟人称兄道弟的也不是一两次了。
但这突然跟自己爹论兄弟，多少有点不适应啊！
他总觉着他爹随时会一脚踹过来！
倒是朱元璋此刻心思压根没在乎这一两句玩笑话，他这会儿满脑子还是刚刚朝堂之上的那些破事儿呢。
实在是那些酸腐文人太过气人了，甚至比朱允炆更让他生气。
因为朱允炆纵使再不堪用，那不把储位给他，让他当个闲散藩王过一辈子不就行了？
可无论将来时老四还是高煜，甚至哪怕是眼下，文人们明着都在天天高喊为国尽忠、为君效死，暗地里却全是自己的算计呢。
故此，老朱这一路上过来的时候，可一直没放弃琢磨这件事。
眼见着如今也入府了，他干脆一把拉住朱高煜，焦急的问道。
“小友，你上次所说的屠圣法，可否跟老夫详细说说？”
“不瞒你说，老夫本就心忧国事，最近几日更是连番遇着了好几个如小友所说的那般张口仁义闭口算计的腐儒。”
“咱现在就想知道，究竟这天下的腐儒，还能不能用？不能用的话，要怎么才能除去？”
“还望小友教我啊！”
朱高煜见张老爷子脸上神情不似作伪，心中暗自琢磨着吊了这么久的胃口，火候也当是差不多了，是时候告诉两人一些真东西了。
于是，朱高煜反手抓住朱元璋的手腕，一边朝着内里走去一边朗声道。
“老爷子您既然开了口，那高煜自当坦言相告，来，咱们坐下聊！”
说罢把人引到了堂上分主次坐下，朱高煜还主动拿过一旁炭炉上的茶壶，斟满两杯茶送到了他们二人手边。
朱元璋也不好拂了自己大孙子的一番好意，只得苦笑着接过了茶碗。
可心里却在吐槽，这大孙子也是个滑不留手的，明明是吊咱胃口却偏生说得这般客气。
嗯，比允炆那蠢货强了不知道多少！
此时的朱元璋是真的被今日里朝会之上朱允炆那表现给彻底弄失望了。
再一看到朱高煜这番进退有据的表现，就愈发觉着朱允炆落了下乘了。
朱高煜用碗盖撇了撇茶沫，轻轻抿了一口算是湿了湿嘴唇，这才放下茶碗看着二人郑重道。
“老爷子、李叔，既然二位对这屠圣法有兴趣，高煜聊聊也无所谓，只不过有些话，我得说在前面！”
“这屠圣法中有些法子可是涉及到商贾的，如此的话，二位可还要听？”
朱元璋听到这话都有些无语了。
“高煜这臭小子到底在干啥？”
“明明是弱冠之年的半大小子，从哪儿学这么些个手段，真特娘的鸡贼！”
朱棣对自己老爹可是最了解不过了，眼见着老朱那神色便在心中暗暗叫苦。
“大儿子唉，你可别抻着了，老爷子这暴脾气都快掀桌子了！”
朱棣很清楚，如果是平时的话，老爷子说不定笑笑就过去了。
可偏偏老爷子在朝堂上受了气，本就心绪不宁呢，自家大儿子这一下算是撞在枪口上了。
不过，到底是自己的种，朱棣自然不能让大儿子为难。
所以明明心里也在抱怨自家大儿子吊胃口，但嘴里却赶忙打岔道。
“小哥，你这话里的意思是，我等商贾所思所行有碍国本，故此心有顾虑？”
朱高煜闻言默默点了点头。
他可不是开玩笑的，明朝中后期整个大明其实表面上是朱家的，看似是文官的，可实际上却是一个个乡绅、地方豪商所支持的文官团体的。
故此，他若是要实现自己的那些抱负，将来是必然要跟商贾以及现有的儒家学派对立起来的。
而偏偏自己仅有的两位“大才”现在的身份虽然不是商贾，但干的却都是商贾之事。
这就涉及到立场问题了啊。
好在对面的李叔也没让朱高煜久候，直接朗声一笑道。
“小哥你放心，我跟老爷子论身份可不是商，我等虽行的商贾事，但那不过是闲得无聊弄来打发时间的，我等立身的根本仍是军功！”
“所以，你大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