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不能乱动,朱鼎顺也这样命令亲卫和开州城里的武装力量。
哪怕他们被包围,刀架脖子上,也不能杀人。
这里完全是个马蜂窝,杀一个就炸锅。
若不出意外,他们已经事实上被‘绑架’了。
反贼目的不是杀人,也不是抢劫,他们与当初的朱三寨一样在求财,求财路畅通。
落脚之地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百姓们赤手空拳,但脊梁挺直,不像其余地方唯唯诺诺,一看就是桀骜不驯之辈。
亲卫头领没找到衙门,从城里带出裁决司密探负责人,语速超快的把大名府实情汇报了一遍。
朱鼎顺总算从记忆深处挖出来,卢象升遇到了什么人,榆园军,真正的农民军。
替天行道侠之大义影响下的百姓,杀财主、济贫民、专与官家拼。
口号的后五个字,充分说明了他们的本质,正史中他们承认大顺,但从不归李自成指挥,几乎…不,完全就是一个‘自治领’。
他们反官府、反权贵、反朝廷,宋元明都反,但也不会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更不求争霸天下,与官府长期处于一种互不干涉状态,他们就是想自保、自给、自足,明亡后建立政权也仅限三省交界。
除恶霸、砸官仓、赈穷人、官民无别、一律平等。
一支纯粹意义上的农民军,真正的义军,比流贼更高尚的朴素武装。
但毫无疑问,纯粹的义军从来都是反贼,榆园忠烈之名震荡山河,那是他们面对满清不后退一步,无钱无粮的百姓孤独守护汉家山河,鲜血洒满脚下土地,无愧侠之大义,血肉铸就铁骨铮铮的英雄。
现在呢?
怎么办?
武王在沉思,密探头领很焦急,“大王,卑职请您移驾,这些人识别所有外地人,我们派了好几拨密探都被他们发现了,有的火拼而亡,有的被绑架,知晓是大王麾下,他们又放人。”
朱鼎顺有点腼腆的笑了,还有人给自己建生祠,虽然他们拜的是朱三寨,拜的是灭东虏的平辽大将军。
“大王,卑职请您…”
“笨蛋,他们为何识别所有外地人,动动脑子。”
密探动过了,立刻说道,“大王,这些家伙就是话本中的土匪村霸,水浒传中的祝家庄强绅,立营立寨的江湖人。”
朱鼎顺斜眼瞥了他一下,“总结的不错,但大侠要吃饭,盗匪要吃饭。”
“啊?!”
“啊个蛋,他们在找长期合作的商号,销赃或者运粮,白天孤已经露面了,知晓我们并非从京城而来才搭上线,浪费机会岂非可惜。”
密探顿时惊恐万分,刚想大叫,朱鼎顺一脚踹了个趔趄,“这是军令,亢家在附近有没有商号,马上告诉我,去与他们接头让亢家配合,姓马的家伙定然骗我,预计晚上孤就会被带走。”
回头又对宋裕竹和秦孝明道,“亲卫无法跟着我们,你们两个在腰间放三支枪,别让人看出来,我们去梁山看看。”
“君子不立危墙。”
宋裕竹劝得很干脆,朱鼎顺却摸摸她的脸说道,“你不是要做宠妃吗?孤陪娘子走一圈,为了鲁西百万无辜百姓,为了给他们一个归降的机会。”
“大王,那家伙又来了。”
亲卫头领提醒一声,朱鼎顺立刻吩咐道,“都别动,孤去招几万军士,他们是最好的开拓者。你们想办法通知大名府,让他们也别动,顶多五天就回来。”
亲卫的原则很简单,反正他们得至少跟着五人,就不信什么大侠能挡住火器突突。
马应试很快笑呵呵到身边,“张兄弟准备留宿此处吗?”
朱鼎顺刚才化名张三,他也没计较,以为是古人信誉,原来人家根本不在乎,他们会自己求证。
“城里既然有驻军,张某也懒得入内。”
“哦?亢家不是武王麾下吗?听说贵府一分为二,能在大明南北地界都做生意的家族可是凤毛麟角。”
“马兄弟这是外行话,威远将军府、商号、塞外三寨、京城勋贵,虽然都是大王麾下,但不得互相干涉,我求他们也没用,他们也不会理我。”
“哈哈,这倒是实话。那张兄弟请吧!”
“去哪里?”
“您这就没意思了,咱们要信任。”
朱鼎顺笑了,向众人大手一挥,“待在这里等我五天,一队护院跟着我和夫人就行。”
马应试立刻摆手,“张兄弟不会有危险,用不着护院。”
“恐怕不行,刚才我们就在讨论,这是家里给的护院,他们不跟着,我哪里也去不了。”
马应试扫了众人一眼,歪头想想,“好吧,张兄弟请!”
“马兄弟请!”
朱鼎顺拔腿就走,宋裕竹和秦孝明一人背了个包袱,快走几步跟上,五个亲卫也同时护在身后。
马应试一路无语,向南步行大约三里,天色已近黄昏,一条玉带由西向东,河面上三三两两的乌篷船。
他站到河边后,树林中哗啦一下出来三十多人,回头抱胸对着朱鼎顺微笑,“敢问张兄弟大名?”
朱鼎顺看一眼笑了,“随便你怎么称呼,我反正不姓亢。”
“好吧,头领有三个问题想知晓,不知能否赐教。”
“说说看。”
“第一个问题,亢家知晓鲁西的情况?”
“说不知道是侮辱我们的相逢。”
“第二个问题,亢家准备长久经营,还是短暂停留?”
“我们从不做短期生意。”
“第三个问题,武王是否同意亢家到鲁西经商?”
“马兄弟这是高看亢家,更高看自己,大王不可能搭理一堆江湖人,小事有官府,大事有朝廷,真惊动大王,恐怕先倒霉的是山东官场所有人。”
马应试沉默了一会,再次扫了身后的宋裕竹和秦孝明一眼,“张兄弟的回答超出头领的估计。”
“哦?贵头领估计什么?估计大王会对鲁西生气?”
“不,是张兄弟说了实情,朝廷的密探不会说先倒霉的是官场,他们肯定不敢让武王殿下知晓实情。”
“那你说错了,大王麾下多的是人,没人敢知情不报。”
马应试点点头,对最终试探结果很满意,向后面摆摆手挥退他们,扭身虚请,“张兄弟上船,我们得出北直隶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