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庭知道什么呢?
三寨的后勤底细,军械底细,人员底细,塞外人脉底细,还有熊廷弼。
还好,京城和江南的事都不知道。
朱鼎顺低头沉思间,张之音猛然说到,“夫君,彩云彩霞并没有送到侯府,她们被灭口了。”
“这点屁事证明不了什么。”但朱鼎顺随后冷声道,“鼎三,侧面打听一下,王允成和他说了什么话,但凡多说一句,送他上路。这老头只会想、不会做。除了监视高攀龙,没什么用。”
前院亲卫突然来报,核心勋贵集体到侯府。
朱鼎顺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老子不想搭理你们,非要拉老子‘入伙’,让张之音先去接待,等会再去。
张之音一走,鼎三就活跃了,“大哥,兄弟们得回去一个,刘二叔顾不上三寨事务。”
“嗯,让顺五回去,传令鼎五练兵期间,把三寨的人手筛一遍。”
顺一摇头,“大哥,这事他做不了,我去吧。”
“你去就漏风了,所以才说让鼎五筛一遍。本计划让夫人去的,可惜皇帝可能驾崩,京城不能没人。”
几人无语,朱鼎顺再次一笑,“对了,我睡了皇后。”
三人猛得瞪眼,朱鼎顺切一声,“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她是之音的表妹,也可能是美人计,或者说,是皇后睡了我。其实这个不重要,若皇后有孕,一定是我的,你们注意配合夫人保护她。”
“大哥,谁的美人计?皇帝,还是勋贵?用皇后施美人计?”
“美人计当然得天下第一美来做,试试不就知道了,明日在坤宁宫睡她一睡。鼎三派个兄弟,到江南把熊大叫回来,那边留下范掌柜和陈尔东就可以,这种复杂的局他更兴奋。”
三人对老大的大胆顿时只剩下佩服,个个无语。
中院客房,英国公这次带的人很少,只有四个勋贵,西宁侯、永康侯、镇远侯、定西侯,这才是核心阴货。
朱鼎顺进门后,张之音按规矩回避,被他拉住,两口子坐到一侧。
“岳父大人,我和张嫣的事,是你故意为之?”
这么直入主题的谈话,张维贤适应了,闻言淡淡微笑,
“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蠢?你能看明白张嫣,别人就看不明白吗?老夫有什么动机对自己唯一的女婿用美人计,你越想不到的人,越可能用。”
“还真是被利用的可怜女子。皇帝这是拿捏我的名声,让岳父大人节制我?”
张维贤摇摇头,“嫣儿的事得和你说清楚,当初是她自己非要参加选秀,她太漂亮了,不需要费多大劲,皇帝一眼就相中他。
可惜操作仓促,魏忠贤的厂卫还是发现了问题,那时她已有孕,陛下竟然想溺杀中宫,幸好光夏发现及时,老夫思虑再三,不知皇帝知晓多少,为免更大的麻烦,只能说实话保她,但陛下不接受中宫出自勋贵,皇帝实在够狠,把自己的儿子杀死了。
至于节制,老夫已节制不了你,这天下没人能节制解难营,除非解难营自己发生问题。”
“小婿猜也是如此,皇后名义上的父亲被莫名其妙削籍遣返,竟无人吵吵,更无人保他,只能说他被抛弃了。”
“解难,只要朱明还是朱明,皇帝正统无碍,你放肆点无所谓的,皇帝没有那么小气。
解难最大的优势就是心怀天下,这与皇帝不谋而合,皇帝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人。
他制衡你的除了名声,没有其他东西,恰好,你的出身把你捆住了,放肆一点,大伙反而放心。
兵圣,这两字就是最大的制衡,一个兵圣,著书立说再有理,也会被归类到兵法,你动摇不了士绅,因为你无法挤掉孔圣人。”
朱鼎顺消化了一会,总算明白了他们的逻辑。
但是你们不知道,没有造反,一是有外患,会便宜蛮夷。二是没粮食,不想死太多人。
等解决了这两个问题,一秒钟也不陪你们玩。
张维贤看他突然一脸轻松,嗤笑一声,“解难,权力的滋味如何?是否蚀骨损脑?是否让你不知天高地厚?
嫣儿反正是个空架子,她也不会有孕,过个几年,偷梁换柱到侯府吧,不,到时已是兵圣府。”
朱鼎顺也哼笑一声,歪头看着他,“岳父大人用一个女人来和小婿谈条件?”
张维贤正正身子,“嫣儿是绝色美人,你战功无双,这是应该得到的奖赏。在坐的才是核心,定国公、成国公从来不是,解难知道为什么吗?”
“当然,诸位里里外外把皇城控制在手里。禁卫忠于西宁侯,是因为他们的武职由都督府安排,两位岳父大人不仅能拿捏他们,还能拿捏他们的长辈。
皇帝以为西宁侯是皇家的人,只能说一半一半,宋家也得传承。
至于另外三位侯爷,其实五军都督府用不了几个人,岳父大人一个和五个没区别。但几位侯爷除了京营,还有别人抢不走的职位,提督太仆寺、太常寺、光禄寺、上林苑监。
太仆寺,很容易让人忽略的衙门,可它是京营的马匹来源,后勤来源,钱粮来源,同样,上林苑监又监管了皇庄皇田。
五位前辈不仅掌控皇城的吃喝拉撒,也掌控京营的吃喝拉撒。
岳父大人,小婿突然想知道,这事什么时候演化成这样的?”
张维贤看他一眼,轻轻拨拉茶杯,淡淡的自信,“解难应该猜到,爷爷支持张居正,他自然得支持爷爷。”
“呵呵呵,文臣在挖皇权的脚掌,勋贵在挖皇权的后跟。”
“辽沈大胜,解难营就是京营的一部分,你也是勋贵,且以后是勋贵的领头人,这些事你必须知道。老夫现在只是暂代,勋贵只想传承,不会动摇皇权,只要陛下信任,咱们一直在身边,除非陛下与勋贵为敌。”
朱鼎顺点点头,看他们一眼,“诸位前辈知道我为什么击杀康妃和郑贵妃吗?”
四位侯爷此刻完全由英国公代劳,全部沉默不开口,好习惯!
张维贤淡淡道,“为陛下驾崩做准备,权倾半朝。”
朱鼎顺笑了,“错!小婿从来没想过权倾朝野,一天都没想过,杀她们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清场,满足好奇的同时,斩断一些磕磕绊绊。”
西宁侯猛然又看到了仁寿宫的朱鼎顺。
大同侯平举双手转一圈,浑身散发浓烈的自信,
“我要出征了,有些话和诸位前辈说清楚。朱三寨早已天下无敌,老子不想搭理你、你们、他们。朱三寨眼里只有日月山河、只有万里外的大敌、只有煌煌民族传承!”
“解难!”张维贤低吼一声。
“岳父大人别紧张,朱三寨强大,强大到无人敢刺杀的地步,我还会怕制衡吗?若真有人能制衡,朱三寨早死了。”
有道理。
没什么可谈的,一方得不到,一方懒得要,几人早已一体,没必要意气之争,闹到翻脸地步。
迫于大同侯的压力,几人又坐了一会。
最终喝三杯,表示勋贵内争结束。
朱鼎顺刚想休息,东面顾芊芊一声一声的喊痛。
侯府刹那热闹起来~
大概寅时,怀里抱着一个八斤重的儿子。
顾芊芊已昏睡过去,她的双手双脚被稳婆扎的全是针眼,生个孩子,昏过去好几次。
简直是奈何桥踏青,以后不能要了。
儿子一出,好像催他离开,但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没做呢。
皇帝不上朝,皇城门口都是‘签到’的大员,听说侯府又多了一个子嗣,大伙连连拱手祝贺。
朱鼎顺与他们挨个敷衍几句,来到乾清殿。
皇帝还没醒,圣谕太保入宫可随时到坤宁宫看望太子。
天色刚刚发青,刚起床的张嫣看到朱鼎顺有点愣神,再看到他眼里的火热,差点被瞬间熔化。
仅剩的一点理智驱散宫人,立刻被某人抱起,脑袋轰一声,早忘了什么皇后,什么坤宁宫。
日上三竿,两人依旧在锦榻。
几番云雨,张嫣眼神迷离,朱鼎顺低低说了几句话,她也不在乎,
张家女就会这一套,两人又玩闹一会,穿衣时张嫣依依不舍告别,“我等你,我给你生儿子,日夜在一起。”
朱鼎顺不置可否,微笑着问,“陛下会把我们的丑事告诉谁呢?”
“管他呢,只要我们开心。”
“呵呵,我不开心。”
“我猜到一点点,但没你这么胆大,陛下早把我扔了。就算死,我要死在郎君怀中。”
“好好说话!”
“周王、信王、太子生母皇贵妃、可能还有袁可立,就是不会有勋贵,皇帝知道他们什么也知道。”
“哎,这皇帝真不是人干的事,没有愤怒、没有爱恨,这与杀死自己没区别,毅力令人佩服。”
朱鼎顺穿戴整齐,张嫣还给贴心梳头,她自己却半耷拉着衣服,两人最后吻别,耳边低语一句,她眼神大亮,连连点头。
就是个女人,一个不知道自己被所有人废掉的女人,有什么错呢。
乾清殿偏殿,天启满背银针趴着,侧脸都是微笑,看起来精神不错,朱鼎顺顿时也神清气爽。
“陛下,微臣要走了。刚才还与皇后说,陛下大义大勇,圣君在世,古往今来首屈一指。”
“哦?皇后怎么说?”
“她说陛下得保重身体,大明煌煌万世,陛下是中兴圣君。”
“哈哈哈,这个尊号不错,魏大伴、周王记一下。”
皇帝心气舒畅不少,吃力扭头,笑着对他道,
“圣君在世,当然有圣人陪伴。皇叔姓朱,咱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以后共享太庙的朱家人。虽然是句废话,朕还是想说一句,骄兵必败,朕等皇叔的好消息。”
朱鼎顺突然给皇帝下跪,“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在。陛下保重,微臣告退。”
“好!”天启神采奕奕,不顾满身银针,大力一拍锦榻,“日月山河有你我之功,皇叔定为大明兵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