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音起得很早,兄妹俩准备离开了,经过昨天一番交谈,小公爷同意妹妹去告别。
卯时带着亲卫出城,却见昨晚浩浩荡荡的人马早已消失不见,只有集市中间,范家商号隔壁挂着一个元宝大刀旗。
驱马到货栈前,张之音下马急急进门,只见一个大胖子正指挥人收拾货栈,显然准备把这里经营成一个商号。
“熊熊,你大哥呢?”
胖熊扭头,看着门口的大小姐,脑子忽闪了一下,听声音和称呼大概判断出这是谁,立刻抱拳躬身,“见过张小姐。大哥寅时出关,准备从营地回大同府,王爷给说了一门亲事。”
“什么?娶妻?”
大小姐厉声尖叫,把熊熊猛得吓了一跳,跟着进门的小公爷虽然高兴,内心也皱眉,想不到代王可以如此控制朱三寨。
“张小姐,是不是娶妻我也不知道,大伯一直给闹着娶妻,大哥早心烦了,这不处理完宣府之事就回大同府。”
“除了你,谁还在这里?”看熊熊纳闷,她又补充道,“就是本小姐认识的头领。”
熊熊摇摇头,“只有我在这里,三两天我也回北寨,马上入冬,营地需要准备过冬。”
张之极挡在妹妹身前,朝熊熊拱拱手,“张某来与奉国将军告别,既然他已离开,那就算了,告辞。”
“公子有话可以说,我能转达给大哥。”
“不用了,告辞。”
张之极扭头拽着呆滞的妹妹出门,亲卫牵马又把她推上马,才到集市东边,与早已等候的黑承云和其他边将告别。
宣府得赶紧把马赶回京城,他们没有那么多草料,掉膘很难补起来,那样马就废了,容不得客套,他们也得赶紧回家。
大小姐的情绪调节很快,扭头看一眼西边,路上已经安然与大哥和亲卫奔马,两人的确没有见面的必要,都说了五年不娶妻,代王若能拿捏他,他就不是朱三寨。
朱鼎顺赞同大小姐的这个想法,其实不是代王娶妻,是他老子快烦死了。朱鼐钲的世界里,只有吃和孙子两件事,对血淋淋的战场毫无惧意,就是让儿子赶紧圆房。
六个营养不良、十三四岁的干瘦小女孩,这是犯罪,代王还凑热闹,给联系了怀仁县一个举人的女儿,已经为他提亲了。
老子说了五年不娶妻,你都当屁放了。
朱鼎顺在营地稍事休息几天,才从阳和口进入大同府,此行只有三百亲卫,代王给他提亲的真相让人哭笑不得。
元宝大刀旗急速南移,并没有直接进府城,反而到南边六十里外的怀仁县城西边,一夜之间把举人一家全宰了。
这家伙还是代王的便宜舅哥,太原府买了个清倌人,认作干女儿,谎称自己精心教育的女儿,说服世子朱鼎渭,准备送朱三寨当做正妻。
目的当然是看上了朱鼎顺的银子,巧的很,老子也对你的银子感兴趣,尸体扔出去,直接把举人所在的大院占了。
举人不比边将,这可是读书人,是有身份的老爷,怀仁县令吓尿了,又没资格拿人,赶紧汇报府城。
本来是知府、按察副使、巡抚、世子朱鼎渭,四人一起来的,半路听说举人的行径,巡抚大人和知府大人立刻没有参与的心思,调转马头又返回去了,欺辱宗室,这很好上奏,就说宗室自己杀上门好了,有之前的奏报打底,保准没人多看一眼。
郭恺之和朱鼎渭到的时候,朱三寨正在后院打盹晒太阳,两人哭笑不得,对他这‘老态龙钟’的习惯见怪不怪。
“他的妹妹早死了,我可不知道他女儿是买来的,就是给你定个亲,又没让你娶,杀了多可惜。”
朱鼎渭自来熟坐在身边的椅子上,朱鼎顺睁眼看看出了一脖子汗的世子,又瞄了一眼按察副使,百无聊赖的问道,“曹家的银子收到没有?”
世子示意亲卫给他去拿块毛巾,同样扫了一眼按察副使,才回道,“前天快马驮来的,倒是快的很,十万两,一两不多,一两不少。”
“王府应该建一个马场,明年开始,每年有八九千匹马入关,殿下玩吧,我没兴趣,别让宗亲饿肚子就行。”
“哈,太多了,先在塞外养着吧。”
“你不要我就送宣府了,养个屁,塞外更多。”
“不是,你咋还是急性子,我是说王府派人到北寨,咱们宣大联系,到北寨交易,这样就不用建设什么马场。”
“哎呀,殿下这做生意的脑子好使啊,不错,塞外还省得建马场了,也不会让人说三道四。”
朱鼎渭拿毛巾把脖子汗擦一擦,再看一眼身旁的按察副使,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也懒得撵人,直接说道,“你在宣府杀了多少人?大同总兵和边将一个个胆战心惊的,老子好久没见他们这么害怕了。”
“两三万吧,我也没找阎王要人数,懒得数。”
朱鼎渭双目大睁,转瞬又自嘲一笑,“算了,随你,安全了吗?”
“殿下,塞外安全是做梦,只能说小规模的袭击不会来,东去的商路小部落多如牛毛,我准备花三年时间,把他们清理一下。”
“清理?杀了?”
“你管的着吗?与王府有什么关系?”
看在银子的面上,世子殿下依旧没有生气,“明年开春王府派三十人到北寨行不行?”
“太少了。”
“少?”
“三百人都不多,他们得来回运货,我没那功夫。”
朱鼎渭眼珠子一转,“你不参与?”
“顾不上,殿下玩吧,我保证他们的安全,还得给我送粮,人少了怎么行。”
朱鼎渭一噎,苦笑一声,“竟然没什么可说的,鼎顺,大哥真不知道他买的女人,只是给你定个亲。”
“知道也没怪你,大同府少不了要杀人,别说辱没宗室,其他理由他也死定了,我得立威,殿下用不着多心,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做事记得打个招呼。”
朱鼎渭一摊手,苦笑一声,还没开口朱鼎顺又道,“殿下歇歇回吧,我和郭大人商量点事,杀人这事归他管。”